血霧如潮水般退去,顯露出滿目瘡痍的祭壇。
蒼溟的身影屹立於廢墟中心,他鬆開手,那柄陪伴他半生的斷劍“嗡”的一聲插入腳下石縫,發出一聲悲鳴。
他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注視著那道吞噬了蛟族聖物的海眼裂隙。
刹那間,一股無言的悲壯席卷了整個蛟族領地。
站在最前方的千名蛟族精銳戰士,仿佛遵循著某種古老的號令,齊齊拔出腰間的骨刃,麵無表情地劃過自己的手腕。
鮮血並非滴落,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化作千百道赤色溪流,蜿蜒著彙入祭壇中心那座殘破的鎮海碑文之上。
嗡——!
古老的碑文被精血浸染,原本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釋放出蒼涼而磅礴的氣息。
一道道血色光線交織成網,沉入海眼裂隙,仿佛在重新編織一張破碎的契約。
下一刻,海眼深處,傳來一聲撼天動地的低沉轟鳴。
那聲音不似龍吟,更像是一頭沉眠了萬古的巨獸,在深淵之下緩緩翻了個身。
整個海底都在這聲轟鳴中劇烈震顫,無數細小的裂痕在礁石上蔓延。
“不對!”林清漪俏臉微變,她腰間的星髓匙正瘋狂嗡鳴,劍匣內的本命飛劍更是發出了急促的劍吟,仿佛遇到了某種天敵。
她死死盯著那片漆黑的深淵,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那不是龍魂……那是被鎮壓在海眼之下的‘初代守海者’意識!它在回應這份血脈契約!”
幾乎在同一時間,顧長青猛地閉上了雙眼。
他體內的丹令火種竟不受控製地灼熱起來,與那股來自深淵的浩瀚意識產生了一縷微弱卻清晰的共鳴。
他立刻明白過來,這正是他此前為了震懾蒼溟,借用龍氣時,在那片空間無意間留下的一絲氣息烙印!
那古老的意識,將他偽裝的龍氣,當成了同類!
“麻煩了。”顧長青心中暗道。
就在此時,蕭語凝快步上前,她攤開手心,一隻溫潤的玉瓶中,僅剩下三滴晶瑩剔透、散發著磅礴生機的返魂露。
她指尖微顫,語氣凝重:“替命丹引雖然煉成了,但那偽龍丹的殘毒已經通過祭壇滲透進了地脈。若不儘快淨化,蛟族的血脈退化隻是時間問題。”
她抬眸望向顧長青,目光灼灼:“唯一的辦法,是以你的丹心不滅體為核心,煉製‘淨鱗丹’。但這需要七日靜修,期間絕不能受任何打擾,否則你我都會被丹火反噬。”
顧長p青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如水。
然而,在他轉身的瞬間,他悄然分出一縷微不可察的執念,封入一枚古樸的玉匣之中,遞給了身後的紅月。
“紅月,替我收好。若我七日之內失去聯絡,就在第七日清晨,用它引燃我的丹令火種,啟動備用計劃。”
紅月接過冰涼的玉匣,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疏離的眸子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你總是這樣,從不把自己算進生還的名單裡。”
另一邊,蒼溟召集了所有幸存的蛟族長老,當眾宣布:“即日起,廢除‘焚血啟咒大典’!我族與海眼的契約,將改立為‘守海盟約’!”
此言一出,眾長老嘩然。
一名額上鱗片最為黯淡的老蛟拄著骨杖,顫巍巍地站了出來,聲音沙啞地質疑道:“王!外人救我族是恩,我們記下。但他借龍氣欺我族,是辱!我們不能忘!他究竟是誰?憑什麼讓我們蛟族改變傳承萬年的祖製?”
蒼溟沉默了許久,並未直接回答。
他緩緩從懷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塊不起眼的鱗片,正是顧長青此前贈予小蛟女療傷時,用作“靈髓露”容器的那一枚。
他屈指一彈,將鱗片投入祭壇上尚未熄滅的餘燼之中。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火焰竟在瞬間被染成了璀璨的金色,光芒之中,一幕虛幻的影像緩緩浮現:深夜的青雲書院藏書閣內,一個年輕的身影正借著月光翻閱一本名為《九天仙魔錄》的古籍,他低聲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無儘的悔恨與不甘:“若我能早一步……若我能早一步破境,紅月就不會死在龍族的圍殺之中……”
影像中的人,正是顧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