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心頭精血,如滾油入沸水,炸裂般點燃了即將熄滅的心火!
顧長青的身軀猛地一顫,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唯獨雙眼,燃燒著不計後果的赤紅瘋狂。
劇痛從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但他隻是死死咬著牙,將所有意誌都灌注於那朵維係著幻境的微弱火光之上。
屋頂之上,紅月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再也抑製不住,一道悶哼自唇邊溢出。
她單膝跪倒,九條原本流光溢彩的狐尾此刻黯淡無光,如同蒙塵的綢緞。
妖魂離體過久,強行窺探天機造化,反噬之力如萬千鋼針,穿刺著她的神魂。
她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目光卻依舊死死鎖定著下方緊閉的房門,聲音嘶啞而急切:“再撐一息……就一息……他快看見了!”
屋內的顧長青,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他的世界裡隻剩下那朵搖曳的火苗,以及火苗另一端,林清漪正在承受的無邊苦楚。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腦海中瘋狂閃爍,那一行猩紅的文字,是他最後的賭注。
【“羈絆值突破臨界——可短暫喚醒‘記憶殘卷’”】
“不夠,還不夠!”顧長青低吼,眼中血絲密布。
他猛地一咬牙,竟做出一個驚世駭俗的舉動。
他抓起那枚滾燙的丹令,無視其上灼燒神魂的烈焰,狠狠地按向了自己的心口!
滋啦——
皮肉焦糊的聲音響起,一股無法言喻的劇痛貫穿全身,仿佛要將他的神魂與肉體一同焚燒殆儘。
丹令火種,這枚蘊含著天命閣無上威能的鑰匙,在這一刻被他以最粗暴的方式,強行與心脈相連!
幻境世界,天翻地覆!
正跪倒在無儘劍骨之上的林清漪,意識已然模糊。
斷崖子那由萬千執念化作的千重幻劍,已儘數刺入她周身七處大穴,封死了她所有的生機。
她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唯有胸口處,那枚被她視為罪孽根源的本命劍胚,正散發著一股灼人的滾燙。
就在她即將魂飛魄散的刹那,一道璀璨奪目的青色火焰,猛地從她心口處的劍胚中衝天而起!
這青焰並非凡火,它無視了幻境的法則,竟將空中那些飄散的,本該被遺忘的記憶殘片,一一燎亮點燃!
一幅幅破碎的畫麵,如走馬燈般在林清漪眼前閃現。
那是屍山血海的戰場,她渾身浴血,手持一柄初具雛形的劍胚,站在一位身披殘破戰甲的男人身前。
男人已經沒了氣息,魂魄被敵將的秘法徹底碾碎。
她看著周圍黑壓壓的敵軍,眼神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片死寂的決絕。
她轉過身,在敵將錯愕的目光中,將那枚滾燙的劍胚,一寸寸地,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鮮血噴湧而出,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是對著那高高在上的敵將,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低語:“主君魂已滅,我願代死,以身養劍,待來世……再開鋒!”
敵將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震天的狂笑:“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劍仆!既然你求死,本將便成全你!傳我將令,用萬劍穿心,送她上路!”
畫麵破碎!
也就在此刻,那道以顧長青精血與丹令火種為代價,強行撕開一線生機的夢狐引者虛影,第三次踏入了這片瀕臨崩潰的幻境。
她的身影透明得近乎消失,時間,僅剩下最後三息!
她沒有絲毫猶豫,將現實世界中顧長青那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凝聚成一道蘊含著無儘怒火與不甘的音波,穿越了層層幻象,如驚雷般直擊斷崖子的神魂!
“她背負的不是罪,是你的命!”
這聲音,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驚天棒喝,蘊含著一絲不屬於此方天地的因果之力!
斷崖子猛然抬頭,那雙由純粹劍意構成的眼眸中,萬古不化的冰冷劍光,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動搖。
他怔怔地望著林清漪心口衝出的青焰,失神地喃喃自語:“……你說……什麼?”
一息。
就在他神魂動搖的瞬間,那片堆積如山的劍骨之下,一個被無儘怨念與斷劍死死纏繞的身影,掙紮著,嘶吼著,從深淵中緩緩爬出。
那正是斷崖子執念的源頭,被他封印了無數歲月的劍心回響——前世主君的最後一縷殘念!
它渾身插滿了鏽蝕的斷劍,每動一下,都有無數劍刃在它殘破的魂體上切割,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它抬起頭,用儘了積攢萬年的最後力量,朝著林清漪,也朝著斷崖子,嘶聲喊出了一句被歲月與執念共同封印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