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之內,顧長青紋絲不動,那枚懸浮於他身前的丹心令,其上的火種光芒卻陡然一顫。
那一絲在神識海洋最深處蕩開的漣漪,如同一根無形的弦,精準地撥動了令中潛藏的某股力量。
火種裡,蕭語凝那句“謝你止了痛”的餘音尚未完全消散,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卻強行擠入,陰冷、暴戾,帶著刻骨的血脈壓製之力。
是紅月的妖氣!
但這股妖氣並非在壯大,而是在被一種更為古老、更為霸道的陣法之力層層剝離、碾碎!
顧長青雙目驟然閉合,神識順著丹心令與紅月之間那一縷微弱的聯係逆流而上。
刹那間,一幅畫麵在他腦海中展開。
紅月所居的外城小院之外,七道由玄鐵澆築而成的巨大光環,如七道枷鎖,從天而降,死死地釘入院落周圍的土地。
每一道光環之上,都流轉著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冰冷而絕情,彙聚成六個猩紅大字——“混血不得登台”!
這是鎖妖環,更是誅心咒!
幾乎在同一時間,係統的低語冰冷地響起:【檢測到血脈壓製陣——目標:紅月。
根源:鐵玄公立令。】
顧長青猛地睜開雙眼,地窖中的空氣仿佛都在瞬間凝結成冰。
他眸光一冷,殺意如霜。
鐵玄公,中州城主座下,最頑固、最痛恨妖族的鷹犬。
這七道鎖妖環,不僅是要阻斷紅月登台的路,更是要當著全城之人的麵,將她的血脈釘在恥辱柱上。
“她不能上擂?”顧長青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聲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風,“那我就讓她……根本不需要擂台。”
與此同時,外城荒坡。
寒風卷起沙礫,吹打在數十道殘破的身影上。
他們是來自十萬大山的殘妖,是那場大戰後被俘的敗者。
為首的蛟王頭頂的龍角隻剩半截,斷口處依舊有黑血滲出;身側的蠻三,以魁梧著稱的熊妖,如今卻空蕩蕩地少了一條臂膀;角落裡,一個被稱為啞鱗的蛇妖蜷縮著,他身上大部分的鱗片都被人活活剝去,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膚,像一片片凋零的枯葉。
紅月站在他們麵前,背脊挺得筆直,清冷的月光為她火紅的長發鍍上一層銀霜。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殘妖的耳中:“角鬥場,我若敗,你們所有人,都將被重新押回暗無天日的礦坑,直到妖元耗儘,化為枯骨。”
一片死寂。
失敗的滋味,他們早已嘗夠了。
礦坑的黑暗,他們比誰都清楚。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聲尖銳的鴉鳴劃破夜空。
一隻通體赤紅的烏鴉自南方疾飛而來,它的爪中,緊緊銜著半截被燒得焦黑的妖幡。
那赤鴉落地,身形化作一團火焰,妖幡在火焰中燃燒,竟在地麵上烙印出一行扭曲的殘字:“祭火不求勝,隻為有人記得。”
紅月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她母族,九尾天狐一族最後的信物!
那場滅族之戰,他們燃儘血脈,化作焚天妖火,不是為了求一條生路,隻是為了讓這天地記得,他們曾存在過!
一股滾燙的熱血從心臟直衝喉頭。
她緩緩抬起手,用鋒利的指甲劃破指尖,殷紅的血珠滾落。
她俯下身,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在那冰冷的荒石上,畫下了第一筆——妖火圖騰!
“那就……”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又蘊含著焚儘八荒的決絕,“點一把他們……燒不滅的火!”
地窖中,顧長青掌心一翻,七枚形如枯葉的“逆命茶渣”靜靜躺在他的手中。
其中三枚,已經吸納了丹心令中積存的願力殘息,散發出淡淡的微光。
他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晃,已然消失在地窖。
下一瞬,他的身影如同鬼魅,接連出現在外城七處地脈交彙的節點。
這七個地方,正是百年前那場人妖死戰最為慘烈之地,無數大妖的屍骨埋於其下,怨念與不甘,早已浸透了每一寸土壤。
顧長青將七枚逆命茶渣一一埋入地脈深處。
而後,他盤膝坐於七處節點的中心,催動丹心令!
丹心令上的火種光芒大盛,一股純粹的心火之力順著他的經脈,湧入大地,沿著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地脈,如同一條尋找歸宿的火龍,精準地找到了那七枚茶渣。
心火為引,願力為媒,逆命為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