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色的輪回井中,顧長青與紅月的身形如墜星子,被那深不見底的幽光裹挾著沉落。
耳畔是水流倒卷的轟鳴,顧長青能清晰感覺到紅月的脊背在陣法加持下微微發顫——她的妖力正與自己體內的殘詔火種產生共鳴,三團火焰在命契玉簡裡交織成一張光網,將兩人的識海徹底連通。
“穩住心神。”他低喝一聲,掌心按在紅月命門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係統的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時,眼前的幽光突然被撕裂,天地如一卷陳舊的絹帛“唰”地鋪展開來。
太初宮的琉璃瓦在陽光下泛著金芒,十萬修士跪伏在廣場上,仰頭望著那道踏劍而立的身影。
楚天河的衣袂獵獵作響,手中仙劍“滄溟”的劍鳴震得雲層都在顫抖。
顧長青認得這一幕——原書中“太初宮認主”的名場麵,天道降諭要封他為“氣運之子”,可此刻本該祥雲繚繞的天穹卻裂開蛛網狀的縫隙,七道碗口粗的劫雷正從裂隙中翻湧而下。
“這不對。”紅月的指尖掐進掌心,妖異的豎瞳縮成細線,“原書裡楚天河是直接飛升的,哪來的劫雷?”
顧長青望著那七道劫雷在楚天河頭頂凝聚成雷池,喉結動了動:“因為有人改了他的命。”
幻境中的楚天河終於察覺到異常。
他仰頭盯著那團翻滾的劫雲,臉上的得意瞬間龜裂成猙獰:“天道!
你敢背約?“話音未落,第一道劫雷已劈下,將他的道袍灼出焦黑的窟窿。
他揮劍斬碎雷蛇,卻見第二道、第三道雷緊跟著落下,每一道都比前一道粗上三分。
“萬修俯首,天道降諭:’氣運之子,當掌仙途。
‘“顧長青複述著原書裡的旁白,聲音卻比幻境中的道音更冷,”可現在,天道說要’補劫‘。
你看——“他抬手指向楚天河身後的虛空,”那七道劫雷裡,混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
紅月順著他的指尖望去,瞳孔驟然收縮。
她看見劫雷裡浮著幾縷淡金色的絲線,像是被人強行編織進雷網的紋路。
楚天河的怒吼聲穿透幻境傳來:“我以重生之身逆改天命,本該證道!
這劫雷是哪來的野路子?“最後一道劫雷落下時,他的仙劍”滄溟“終於承受不住,”哢嚓“一聲斷成兩截。
血沫從他口中噴出,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墜向太初宮的漢白玉台階。
“他的死,因我而起。”顧長青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穿越時擾動了氣運,讓原本該被抹去的’第七劫‘顯形了。
可你知道更有意思的是什麼嗎?“他轉頭看向紅月,眼底泛起冷光,”這劫雷根本不是天道要補的,是有人在書外——“
“啊!”紅月突然捂住額頭踉蹌半步,識海深處傳來錐心劇痛。
顧長青慌忙扶住她的腰,卻見她的眼角滲出妖異的血珠,原本墨色的發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銀白。
“前世記憶......被喚醒了。”紅月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她的指尖深深摳進顧長青的手腕,“我看見......南荒祭壇,青銅鼎裡的血沫翻湧。
他們說我是‘天選聖女’,要剜我的心祭地脈。
我喊,我罵,可他們堵住我的嘴......“她的呼吸驟然急促,”他們把我的魂魄抽成絲,織進輪回井的命痕裡。
原來我不是天生的妖尊,是被人抽了魂、剝了皮,扔進妖域自生自滅的......“
顧長青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自己手背上——是紅月的血淚。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將殘詔火種的暖意渡進她體內:“他們說你是祭品,可誰問過你願不願?
現在,我們讓他看看,若沒有變數,這世界會怎樣。“
話音未落,他指尖的殘詔火種突然燃燒起來,在虛空中勾勒出一道赤金色的符印。
這是他結合係統“命門寄體”機製琢磨出的新招——以自己的心火為引,複刻“未穿越的世界線”。
幻境瞬間扭曲。
太初宮的劫雲消散了,楚天河的斷劍重新變得鋥亮。
他仰頭望著重新出現的祥雲,仰天大笑:“天道終究護我!”十萬修士的歡呼聲響徹雲霄,顧長青卻注意到楚天河腳下的陰影裡,有幾縷和劫雷中相似的金線一閃而逝。
畫麵跳轉百年。
顧長青帶著紅月“看”到楚天河踩著七彩霞光飛升,九州氣運如長河般彙入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