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書殿內,原卷靜靜懸浮,那頁由顧長青親手寫下的“新仙路,不踩人骨頭”仍在發光,如晨星不滅,映照四方。
他盤坐於前,丹心令在指尖輕旋,殘詔火種自袖中流淌而出,化作一道赤金色的墨痕,在虛空中緩緩凝聚。
識海翻湧,三色火焰——劍心火、妖火、殘詔之焰——交織成筆,落於命書原卷的空白頁上。
他要寫的,不是過去,也不是當下。
而是未來。
筆尖微頓,心念如潮。
林清漪……那個曾經在青雲書院偏院咳血練劍、被所有人視為廢體的少女,如今已是中州劍閣之主,未來正道女帝,執掌九域天律。
可他知道,她的命格注定悲壯——飛升之日,天門自閉,她以身殉道,化作鎮世燈柱,照亮人間百年,卻魂歸虛無。
他不願。
不是因為情愛,不是因為執念,而是因為——他曾是那個世界的讀者,親眼看過她死時,漫天劍雨逆流成河,無人收屍。
“林清漪,終不飛升,但護人間百年。”
八字落筆,天地驟寂。
下一瞬,命書原卷猛然震顫,仿佛被一道無形天雷劈中!
整座命書殿嗡鳴如鐘,穹頂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星圖扭曲,朱砂符線寸寸崩斷!
“妄言未來!此命未定,豈容私改!”
一聲齊吼,如萬魂同嘯。
數十道朱筆虛影自書中暴刺而出,每一支都帶著判官筆的殺伐之意,直貫顧長青識海!
那是天道執筆者的意誌,是命書本身的規則反噬——凡人不得妄定未生之命!
他瞳孔驟縮,識海如遭萬針穿刺,劇痛幾乎撕裂神魂。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無麵無目的身影橫移而出。
空白頁守者。
它沒有言語,沒有表情,卻用整個身體擋在了顧長青與朱筆之間。
數十支朱筆虛影儘數貫穿其霧影之軀,瞬間將其洞穿成篩,可它不動,不退,隻緩緩抬起一隻虛手,按在那頁空白之上。
那一瞬,顧長青明白了。
這不是阻止。
是授權。
是默許。
但代價,必須由他來付。
“原來……這不是寫字。”他咬牙,額頭冷汗滾落,嘴角溢血,“這是立誓。”
命書不容虛言,更不容篡改。
若要書寫未來,便需以“願力”為墨,以“本心”為紙,以“性命”為契。
他抬手,丹心令劃過掌心,鮮血淋漓。
隨即,三色火焰轟然彙入血中,煉成一道赤金交融的烈焰之墨。
他重新執筆,一字一字,重新書寫:
血火交融,字字如烙,落於空白頁上。
每一筆落下,都像在靈魂上刻下一道誓言。
他的修為在跌落,氣血在枯竭,連丹田都開始震顫欲裂。
可他沒有停。
直到最後一筆落下。
刹那間——
天地共鳴!
原卷金光大放,那行字如烙印般嵌入命書,與“新仙路”並列,竟引動星圖三十六變數者同時震顫!
中州劍閣,林清漪猛然抬頭,手中長劍嗡鳴出鞘,劍心火自發躍動,仿佛冥冥中聽見了某種承諾,某種跨越時空的誓言。
她喃喃:“……有人,為我改命?”
與此同時,係統提示浮現:
【“命文契約初成——可為單人書寫‘未定之命’,冷卻七日”】
顧長青渾身一鬆,單膝跪地,嘔出一口帶火的血,卻笑了。
成了。
他終於從“讀命”“避命”,邁入了“寫命”之境。
可就在這時——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癲狂大笑撕裂寂靜。
命書織女不知何時已跪在殿角,手中金線一根根斷裂,每斷一根,她臉上便多出一道漆黑裂痕,如同瓷器崩碎。
她雙眼翻白,口中喃喃:“補一頁,續一命……可續的命,都是死人的命!”
她猛地撲向原卷,五指如鉤,竟生生撕下一頁殘章!
紙上字跡斑駁,卻仍可辨認:
“南荒聖女紅月,焚心祭天,化為燈芯。”
顧長青瞳孔一縮。
這是被刪的劇情。
原書未載,係統未錄,甚至連“天命評級”都未曾標記——可她記得。
她不僅記得,她還補了三百次。
“我補了三百次……可她還是死了!”命書織女嘶吼,聲如裂帛,“每一次,我都用金線縫合命書,讓她‘活’下來……可結局呢?她還是焚心而亡!補命?補的是什麼?!”
她忽然低頭,看著手中金線緩緩絞上自己脖頸,輕笑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