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廢墟,晨風卷起一片殘頁,輕輕拂過斷碑。
那行由三色火墨寫就的“所有被刪者,皆可歸位”仍在丹心令上微光流轉,仿佛烙印在時間的裂痕中,不肯消散。
顧長青盤坐於殘碑之前,七竅血痕未乾,衣襟染血,呼吸微弱卻平穩。
他雙目緊閉,三色火焰在他周身緩緩旋轉,如同守護靈焰,又似在修複識海深處那道因強行書寫命文而撕裂的命脈。
突然,識海之中,係統提示如鐘鳴炸響——
【檢測到異常命印波動——來源:北境雪原坐標:極寒第九脈)】
顧長青猛然睜眼,瞳孔深處三色火焰翻騰,映出一片冰封絕地的虛影。
他手中緊握的殘詔火種驟然一顫,火光扭曲,浮現出一幅詭異景象:黑雪如墨蝶紛飛,天地蒼茫,卻無一絲生機。
雪中浮現出一道道與斷仙骸骨同源的封印紋路,那些紋路如同活物,在雪地下蠕動,仿佛……在哭泣。
“不是天魔入侵……”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卻透著徹骨寒意,“是封印在哭。”
他懂這哭聲。
那是被鎮壓了三百年的怨念,是被抹除者的執念,是命格被強行截斷後的回響。
北境雪原的封印,正在崩塌邊緣。
而更讓他心頭一沉的是——那封印的核心,竟是以“祭劍者”的命格為薪柴,點燃續封之火。
而那個命格,正是林清漪。
“她還沒死……但命契已經開始共鳴了。”顧長青低頭,掌心浮現出一枚命紋玉符,上麵三道命線纏繞,分彆屬於林清漪、紅月、蕭語凝。
這是他早年以“天命投資係統”逆推命軌,強行締結的“三命同契”,雖不能完全護住她們的天命,卻能在生死關頭,引動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一道灰影悄然落在斷碑旁。
林清漪披著粗布灰袍,左臂纏繞著劍心火,如同鎖鏈般禁錮著她體內那即將覺醒的劍心琉璃體。
她望著顧長青,眼神清澈卻帶著決絕,低聲問:“長青,若真要祭我,換得七日太平,你攔得住嗎?”
風停,火熄,天地仿佛凝滯。
顧長青沒有立刻回答。
他隻是緩緩抬起手,將那枚三命玉符輕輕托起,命紋在晨光中閃爍如星。
“我不攔你赴死。”他聲音低沉,卻字字如釘,“我要你活著,見證什麼叫——命不該祭。”
話音落下,他猛然將玉符按入地脈裂縫!
轟——!
大地震顫,一道幽藍絲線自地底衝天而起,如同命河逆流。
緊接著,一隻通體漆黑、八足如鉤的異種靈蛛緩緩從裂縫中爬出,蛛身覆蓋著古老的命紋,雙眼如兩顆凝固的星辰。
正是“命鏈引蛛”——傳說中以羈絆為絲,通地心、連命軌的上古靈物。
命鏈引蛛八足纏繞玉符,絲線瞬間延伸,直指北境地心!
那一瞬,顧長青的識海仿佛被拉入一條浩瀚命河,無數畫麵奔湧而來——
北境雪原,千裡冰封,祭壇高聳入雲。
黑雪如墨蝶紛飛,落在祭壇四周的百根冰柱上,每一根冰柱都刻著一名祭者的名字,血光滲出,如同淚痕。
寒山君立於壇頂,玄甲覆霜,手中古劍“鎮北”刻滿百名祭者之名,劍身嗡鳴,似在哀悼。
被縛於中央冰柱的,是一名與林清漪容貌相似的侍女,眉心封印著一道劍形命契。
她望著寒山君,嘴角揚起一抹平靜的笑。
“我不是罪人,對嗎?”
寒山君閉目,聲音沙啞:“你不是罪人,你是英雄。”
侍女輕聲道:“若能換故鄉春回,我願成灰。”
寒山君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卻仍高舉古劍,朗聲宣誓:“封印不可破,血祭不可廢!以命續命,以魂鎮魔,願我輩之死,護蒼生於百年!”
話音未落,黑雪驟急!
無數扭曲麵孔在雪中浮現,低語如風,帶著無儘饑渴與怨恨——
“……餓……冷……記得我們……放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