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南美洲的蝴蝶扇動翅膀,結果可能引發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這被稱作“蝴蝶效應”。
胡雪岩打死都想不到,自己龐大商業帝國的坍塌,竟然始於遙遠的法國的一次議會演講。
早在一年前,1881年7月的巴黎,酷熱難當。杜伊勒裡宮的議政廳內,沉重的錦緞窗簾低垂,卻擋不住窗外知了刺耳的鳴叫。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總理茹費理站在講台上,汗水已經浸濕了他襯衫的硬領。他用手帕輕輕擦拭額頭,目光掃過台下竊竊私語的議員們。
“諸位先生,”他的聲音在穹頂下回蕩,“二百四十萬法郎確實不是小數目。但請看看這份報告——”他舉起一份裝幀精美的文件,“裡昂絲綢商會的數據顯示,每年通過紅河運往雲南的生絲,價值相當於馬賽港半年的貿易額。而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反對黨議員拉攏特猛地站起身,手杖重重敲擊地麵:“總理先生!您這是在用法國納稅人的錢進行一場危險的賭博!我們剛從普法戰爭的陰影中走出,現在又要遠征遠東?”
茹費理不慌不忙地扶了扶金絲眼鏡:“拉攏特先生說得對,我們確實剛從戰爭中恢複。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需要開拓新的市場。看看英國人在印度、荷蘭人在東印度群島的成功吧!難道法蘭西要永遠屈居人後嗎?”
辯論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當投票開始時,夕陽的餘暉正好透過彩繪玻璃,在議會大廳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計票結果揭曉的刹那,窗外突然狂風大作,暴雨傾盆。茹費理站在窗前,望著塞納河上起伏的波浪,對身旁的殖民部長低語:“給李維業發電報吧。是時候讓那些安南人明白,誰才是印度支那真正的主宰了。”
與此同時,在萬裡之外的越南順化皇城,啟定帝正焦慮地在太和殿內踱步。年輕的皇帝剛剛收到北方來的急報:法國人的戰艦已經出現在東京灣。
“諸位愛卿,”他的聲音帶著顫抖,“法蘭西人又來了。我們該如何應對?”
朝堂上一片寂靜。老臣阮文順顫巍巍地出列:“陛下,當務之急是向天朝求援。依照宗藩之禮,清國必不會坐視不理。”
就在順化朝廷爭論不休時,北部灣的海麵上,法國交趾支那海軍司令利維耶正站在“閃電“號裝甲艦的艦橋上。這位畢業於巴黎綜合理工學院的海軍軍官,正用黃銅望遠鏡仔細觀察著漸漸清晰的海岸線。
“司令,”副官遞來一封電報,“巴黎方麵催促我們必須在雨季前占領河內。”
利維耶瞥了一眼電報,目光投向遠處隱約可見的紅河河口。五艘戰艦組成的艦隊在墨綠色的海麵上劃出白色的航跡,驚飛了一群在礁石上歇腳的信天翁。
“告訴陸戰隊,4月1日黎明行動。”利維耶的聲音平靜而堅定,“記住,我們要的是煤礦和航道,不是無謂的殺戮。”
1882年4月的河內,悶熱難當。清晨的濃霧尚未散去,法軍的75毫米野戰炮已經在城牆上炸開了第一個缺口。守城的黑旗軍士兵被炮火驚醒,匆忙組織抵抗。
越南巡撫阮文祥在府衙內急得團團轉,對渾身是血的傳令兵喊道:“快給順化送信!再向天朝求援!就說...就說紅河要改道了!”
消息通過八百裡加急,很快傳到了北京紫禁城。時值陽春三月,禦花園的海棠開得正盛。軍機大臣們跪在養心殿東暖閣的冰裂紋地磚上,聽著慈禧太後慢條斯理地問話:
“越南人又來哭訴了?”
恭親王謹慎地回奏:“太後明鑒。黑旗軍劉永福部尚在山西一帶周旋,法軍雖攻勢凶猛,但一時半會兒還難以完全控製北圻。臣等以為當命滇桂兩省暗中支援,但......”
“但什麼?”太後撥弄著翡翠指甲套,“釁端不可自我而開,這話說得明白。讓唐炯、徐延旭他們盯緊點就是了,彆惹一身騷。”
就在清廷猶豫不決之際,1883年3月,法軍攻占了鴻基煤礦。消息傳到雲南總督衙門時,唐炯正在品鑒新到的普洱茶。他放下鈞窯茶盞,對幕僚苦笑道:
“徐延旭在廣西按兵不動,我們雲南又能如何?況且太後明確表示釁端不可自我而開’.....”
窗外,一隊馬幫正馱著錫塊緩緩經過,銅鈴聲聲,仿佛在訴說著這片紅土地上千古不變的節奏。突然,唐炯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給黑旗軍送些火藥去,記得用商隊的名義。”
而在千裡之外的鴻基煤礦,利維耶正用手杖敲打著烏黑的煤堆,對隨行的《費加羅報》記者說:
“看吧,這裡的無煙煤燃燒時沒有煙霧,最適合軍艦使用。有了這個煤礦,我們的遠東艦隊就可以長期在亞洲海域巡航。”
記者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著,沒有注意到幾個被法軍押解的越南礦工眼中閃過的仇恨目光。突然,一個年輕礦工用生硬的法語喊道:“你們偷不走這裡的山神!這裡的煤礦屬於安南人民!”
利維耶皺了皺眉,示意衛兵將人帶下去。他轉向記者,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這些土著還需要時間開化。”
雨季來臨前,最後一批求援的越南使者跪在廣西巡撫衙門的石階上。暴雨如注,浸透了他們象征品級的朝服,但衙門裡的徐延旭卻正在悠閒地欣賞一副新得的董其昌山水畫。
“讓他們再等等吧,”徐延旭對師爺歎道,“朝廷的旨意還沒到呢。再說了,這越南畢竟不是大清的直屬領土......”
師爺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默默添了盞燈油。他知道,自己的東家最擅長的就是“明哲保身“。
紅河的水位在雨季來臨時開始上漲,混濁的河水裹挾著斷枝和泥沙滾滾向前。在河內的法國兵營裡,利維耶正在給巴黎寫報告:
“目前已控製紅河航道120公裡,鴻基煤礦日產無煙煤已達200噸。但黑旗軍的騷擾日益頻繁,他們熟悉地形,神出鬼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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