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十二年1885年)四月,直隸總督李鴻章的奏折送到了紫禁城。養心殿內,慈禧太後將奏折遞給醇親王奕譞,緩緩說道:李鴻章奏稱北洋海軍已訓練成軍,懇請朝廷派員檢閱。你是總理海軍事務大臣,此事就交由你去辦。
奕譞恭敬地接過奏折,仔細閱覽後稟奏:太後聖明。隻是臣以為,此次巡閱關係重大,若能得太後身邊得力之人隨行,既可彰顯太後對海防的重視,也可使巡閱之事更加周全。臣請特派總管太監李蓮英隨行,以昭慎重。
慈禧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準了。就讓李蓮英帶著禦醫隨你去,一路上也好照應你的起居。
退出養心殿時,奕譞心中已有了周全的打算。這個安排既能表明自己對太後的忠誠,又能確保巡閱順利進行,可謂一舉兩得。
五月初十,巡閱隊伍自北京啟程。醇親王乘坐八抬大轎,李蓮英騎馬隨行,另有禦醫兩名、畫師慶寬、攝影師梁時泰等隨員,一行人浩浩蕩蕩向天津進發。
五月十六日未時,巡閱隊伍抵達天津。直隸總督李鴻章早已率領文武官員在碼頭迎候。見到醇親王轎駕,李鴻章快步上前行禮:王爺遠道而來,辛苦了。
奕譞下轎扶起李鴻章:少荃請起。此次巡閱關係海軍未來,還望你詳細安排。
當晚,李鴻章在總督衙門設宴接風。宴席間,奕譞看似隨意地問道:明日出海,可都安排妥當了?
回王爺,李鴻章躬身答道,各艦已在大沽口外集結待命。、兩艘鐵甲艦為前導,其後是、、等艦,南洋調來的、、三艦殿後,共計十餘艘戰艦,都已準備就緒。
五月十七日黎明前,輪緩緩駛出大沽口。奕譞站在艦橋上,望著東方漸白的海平麵。當第一縷曙光灑在海麵上時,遠處戰艦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王爺請看,李鴻章指著前方列隊的戰艦,這就是我北洋海軍的主力。
就在這時,各艦同時鳴放禮炮,二十一響禮炮聲在海麵上隆隆回蕩。奕譞凝神注視著這支初具規模的海軍,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取筆墨來!奕譞朗聲道。隨從立即備好文房四寶。奕譞揮毫潑墨,在灑金的宣紙上寫下《航海放歌》:危坐入東海,飄飄心跡真仙宰。滄波萬疊湧艨艟,又疑雲煙出沒籠崴嵬......字跡蒼勁有力,透露出他內心的激動。
五月二十日辰時,艦隊抵達旅順。在黃金山炮台上,奕譞手持望遠鏡,認真觀看著艦隊操演。八艘戰艦在深水區變換陣型,時而一字長蛇,時而雁翅展開,炮聲震天,水柱衝天。
更令人驚歎的是五艘魚雷艇在淺水區穿梭自如,施放的魚雷準確命中靶船。奕譞不禁擊掌稱讚:好!傳令嘉獎操演官兵。
午後,奕譞巡視旅順魚雷廠。在機器轟鳴的車間裡,他走到一個正在操作機床的年輕工匠麵前,和藹地問道:在這裡做工多久了?可還習慣?
那工匠緊張得說不出話,李鴻章代為答道:王爺,這是福建船政學堂畢業的學生,專攻輪機,在此實習已有半年。
奕譞點頭稱讚:好!就是要培養這樣的人才。他轉身對隨行官員說,這些都是我大清的希望,要好生栽培。
時近正午,廠裡準備了簡單的午膳。奕譞見是尋常的素麵,卻吃得津津有味。李鴻章過意不去:王爺恕罪,此地簡陋......
無妨,奕譞擺手打斷,將士們平日吃得,本王為何吃不得?
五月二十二日,奕譞登上艦檢閱。劉步蟾管帶詳細介紹了艦上裝備:此艦排水七千三百噸,主炮為克虜伯三十倍徑巨炮四門,艦體裝甲最厚處達十四寸......
奕譞撫摸著冰涼的炮管,感慨萬千:當年在朝中,多少人反對購置鐵甲艦,說耗費過巨。今日得見此等利器,方知一切值得。
在軍官餐廳用膳時,奕譞特意要求與士兵同樣的夥食。他一邊用餐,一邊與官兵交談,詳細了解他們的訓練和生活情況。當得知水兵們每日都要進行火炮操練和遊泳訓練時,他讚許地點頭:海上作戰,非精熟不可。
在煙台港外,十六艘外國軍艦列隊迎接,各鳴禮炮二十一響。奕譞站在艦橋上,目睹這一場麵,神情肅穆。他深知,這是外國海軍對大清海軍的認可,更是對國力的尊重。
返航途中,經過廟島時,海上出現了海市蜃樓的奇景。雲霧之中,亭台樓閣若隱若現,宛如仙境。奕譞凝視良久,對身旁的李鴻章道:少荃,你看這海市蜃樓,雖美卻虛幻。我北洋海軍,定要腳踏實地,不可如這蜃樓一般轉瞬即逝。
五月二十四日,回到大沽口。奕譞檢閱炮台演習,觀看魚雷試射。每當命中靶標,他都仔細詢問細節,對官兵們的精湛技藝讚不絕口。
當晚,在海神廟進香時,奕譞虔誠祈禱:願海神保佑我大清海軍,永固海疆。
五月二十五日回到天津後,奕譞不顧連日勞頓,繼續檢閱淮軍和各防營。在機器總局,他特彆關注了新式火炮的生產情況。
這些都要抓緊製造,他對總局總辦說,水陸並重,方是強國之道。
五月二十八日,奕譞特意召見了隨行攝影師梁時泰。
這些照片拍得很好,奕譞翻看著相冊,特彆是各艦操演的場景。要妥善保存,這都是我大清海軍的珍貴記錄。
六月初二,巡閱結束。回京途中,奕譞仔細整理著巡閱所得。他深知,這次巡閱不僅是對北洋海軍建設成果的檢驗,更關係到海軍未來的發展。
回到北京後,奕譞立即進宮複命。養心殿內,慈禧仔細翻閱著《渤海閱操圖冊》,奕譞在一旁詳細稟報巡閱經過。
北洋海軍確實已成勁旅,奕譞奏道,各艦操演純熟,炮術精準,將士用命。然較之泰西列強,仍有不足。臣以為當乘此良機,繼續加強海軍建設,添置新艦,完善建製,製定章程,使海軍建設成定製。
慈禧滿意地點頭:看來李鴻章所言非虛。醇親王這次差事辦得妥當。準奏。
退出養心殿後,奕譞特意命人刻了一方渤澥乘風的大印,以紀念這次難忘的海上巡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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