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下旬的臨溪山區，晨霧像泡軟的棉絮，壓在山坳上。秦宇軒的車在碎石路顛簸，偶爾打滑，副駕平板裡的衛星圖上，兩戶果農的果園隻是模糊綠塊。
“到坡口了！”村文書老周停下車。秦宇軒裹緊外套，揣著新政策細則和激光測距儀，跟著往坡上走。
坡上蘋果樹很密，紅蘋果掛在枝頭，沾著晨露發亮。王大叔蹲在樹下捆紙箱，見秦宇軒來，手裡的麻繩“啪”地掉在草裡：“您真來了！俺還怕補貼趕不上！”
李嬸攥著皺巴巴的申請表跑過來，指尖發白：“沒賬本，無人機也沒信號，麵積咋算啊？”
“新細則有‘綠色通道’，不用找舊賬本。”秦宇軒掏出平板，“您先指果園邊界，我用儀器測距離；再找鄰居作證，最後對衛星圖，很快就好。”
王大叔眼睛一亮，拉著他往坡頂走：“從老槐樹到小溪邊，都是俺種了二十年的地！”秦宇軒打開測距儀，紅色光線順著邊界掃過去，一邊報數據，一邊讓老周記在本子上：“老槐樹到第一排果樹12米，第一排到小溪邊38米……”
剛測到一半，鄰居張大爺扛著鋤頭路過，遠遠就喊：“王老哥，俺來作證！他家地界俺清楚，去年還幫他搭過籬笆呢！”沒一會兒，又有三四個村民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幫著確認：“李嬸家的地在溪對岸，那片矮果樹都是她的！”“前年暴雨衝了地界，還是俺們一起重新劃的！”
秦宇軒拿出手機，對著村民和果園邊界錄像，又讓每個人在打印好的證詞上按了紅手印。等把所有數據彙總，他打開衛星圖，對照著實測距離調整比例，沒幾分鐘就算出結果：“王大叔，您家果園2.3畝；李嬸，您家1.8畝，都符合補貼標準。”
他把核算結果寫在申請表上，遞到兩人麵前：“您倆在這兒按個手印，我現在就把資料上傳到係統的‘綠色通道’端口，省廳審核很快，補貼三天內肯定到賬。
另外，我已經跟縣裡的冷鏈物流點打好招呼了，明天一早車就來收果，直接拉去冷庫，不會耽誤賣。”
王大叔接過申請表，手都在抖，按手印時指節繃得緊緊的。他忽然轉身往果園跑，踩著沒乾的露水摘了兩個最大的蘋果，用衣角擦了擦，硬塞到秦宇軒手裡：
“秦處長，嘗嘗！這是俺們自己種的，甜得很！您要是不來，這果子說不定真要爛在樹上了！”
秦宇軒沒推辭，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流。剛想說話，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是趙科打來的，聲音裡滿是鬆快：
“宇軒，南和縣罐頭廠的資質複核搞定了！我協調市局的人加班審核，係統已經更新了法人信息，他們現在就能對接冷鏈車調度，再也不用愁冷庫空著了！”
掛了趙科的電話，孫工的微信消息又彈了出來，還附了張照片：北川牧場的牛棚裡，技術人員正蹲在地上，給采集器裝新的防腐蝕保護殼，旁邊的養殖戶舉著手機拍照，臉上笑開了花。
孫工還發了段文字：“傳感器改裝完測試過了，在氨氣重的環境裡也能穩定工作，牧民說比翻老賬本方便多了，再也不用天天記手寫台賬了！”
秦宇軒把手機遞給王大叔和李嬸看，兩人湊著屏幕，眯著眼睛仔細瞧，笑得合不攏嘴。老周在一旁感慨：“以前總覺得政策是省裡的大文件，離咱們山裡人遠得很，今天才知道，好政策也能順著山路跑下來，實實在在幫咱們解決難題。”
夕陽慢慢沉到山邊，晨霧早就散了，金色的陽光灑在蘋果樹上，把紅蘋果照得更亮了。秦宇軒坐上車往縣城趕，副駕上的平板電腦還亮著，臨溪縣那兩戶果農的補貼申請進度條，正一點點從“待審核”往“通過”跳轉。
他望著窗外掠過的果樹，忽然想起陸振邦昨天說的“踩準基層的節奏”——原來好的政策從來不是寫在紙上的標準答案，不是冷冰冰的條款，而是能跟著果農的急、企業的難、牧民的盼靈活調整，是能從省廳的辦公室走到山坳的果園，把溫暖和安心實實在在遞到老百姓手裡的行動。
就像今天核驗的種植麵積，就像及時到賬的補貼，就像明天來收果的冷鏈車，每一件都是老百姓看得見、摸得著的實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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