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晨光剛漫過村口老槐樹，秦宇軒的車就駛進了熟悉的巷子。車還沒停穩，張卉玲就攥著沾著麵粉的圍裙從院裡跑出來，一把拉住兒子的手，指尖帶著麵案的溫度：“可算回來了！你爸天不亮就去縣裡挑醬肘子，說要給你補補——你這縣長當的，上次視頻裡臉都瘦了一圈。”
秦天月坐在堂屋的老藤椅上，手裡摩挲著用了十幾年的紫砂壺，見兒子進門，緊繃的嘴角才微微鬆弛，卻仍端著長輩的沉穩：“從西安回來一路順嗎？國道車不多，沒耽誤時辰吧？”話剛落，院門外就湧來一陣熱鬨的腳步聲：大姐秦軒榮拎著水果籃，手裡還攥著本進貨單；二姐秦軒芝抱著紅底金粉的春聯，另一隻手提著新衣裳；三姐秦萱慧挽著丈夫王斌、懷裡揣著厚厚的賬本；四姐秦軒薇也提著給父母的羊絨保暖襪趕來了，“小弟回來啦！我特意跟學校請了假，就想聽你說說康南縣今年的大變化。”
團圓飯的菜擺了滿滿一桌，醬肘子泛著油亮的紅光，清蒸魚翹著尾巴臥在青瓷盤裡，中間的銅火鍋咕嘟咕嘟煮著白菜豆腐，熱氣裹著肉香飄滿整個屋子。秦天月給兒子倒了杯白酒，杯沿剛碰到桌麵，就忍不住問：“你上次在電話裡說，康南要建農產品集散中心？年前那片地清完了沒？山裡的鄉親們種的核桃、花椒，可盼著能賣個好價錢呢。”
這話正好說到秦宇軒心裡，他放下筷子，從手機裡翻出集散中心的設計效果圖，遞到父親麵前：“地早就清完了，地基已經打了一半，年後開春就蓋分揀車間和冷庫。到時候不僅能幫鄉親們把貨賣到西安、省城，還能帶動周邊村子建合作社，預計能解決兩百多人的就業。還有縣醫院的新門診樓，年前剛封頂，今年秋天就能投入使用，以後鄉親們看大病不用再往西安跑了。”
張卉玲剛要開口，秦軒榮就笑著接過話頭：“小弟你放心忙縣裡的事，家裡不用你操心！我那縫紉機店去年在新縣又開了個分店，現在雇了三個師傅，訂單都排到開春了，賺的錢足夠貼補家裡。”秦軒芝也跟著點頭，眼裡滿是底氣：“我的兒童服裝店也拓展了，新增了童裝定製業務，周邊鄉鎮的家長都來訂，上個月還進了批新款羽絨服，賣得特彆好。”
秦宇軒聽著姐姐們的話，臉上露出笑意，張卉玲卻忍不住補充：“你姐們每月都給我和你爸打錢，加上我倆自留地種的白菜、蘿卜，吃不完還能送給鄰居，日子過得寬裕著呢。你彆總擔心家裡，把康南的老百姓照顧好，比啥都強。”她說著，夾了塊燉得軟爛的排骨放進兒子碗裡，眼眶微微泛紅：“聽你三姐說，你上個月為了盯門診樓的質量，在工地上住了三天？彆總這麼拚，你這縣長的身子，也是家裡的頂梁柱。”
“媽，我沒事，工地上有監理跟著，我就是去看看進度。”秦宇軒笑著安撫，話鋒一轉，語氣裡多了幾分認真，“對了，爸，媽，我處對象了。叫蘇曉棠，是省人民醫院的醫生，去年來康南扶貧，跟我一起跑了十幾個村做義診、建健康檔案，人踏實，也能理解我這縣長的忙。今年我就把婚事定下來，讓你們放心。”
桌上瞬間靜了靜，隨即爆發出笑聲。秦軒薇眼睛一亮，湊過來追問：“省人民醫院的醫生？那也太厲害了！以後爸媽有個不舒服，還能請她給把把關。”秦天月端起酒杯跟兒子碰了碰，杯沿碰撞的聲響裡滿是認可：“好，醫生是個穩當職業，還能幫著老百姓。你要是想帶她回來，提前說，家裡好準備。”
飯後，秦宇軒幫母親收拾碗筷，秦天月跟在後麵，看著兒子的背影忍不住叮囑：“康南的事再忙，也得顧著自己。你是縣長，老百姓指望你，但家裡更不能沒有你。”秦宇軒點頭應著，心裡暖烘烘的——父親的話沒多華麗，卻把“縣長”的責任和“兒子”的分量都裝在了裡麵。
大年初二的早上，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堂屋，秦萱慧和王斌早早來了，手裡還拿著兩本賬本。秦萱慧把賬本攤在桌上，又將一個厚厚的信封推到秦宇軒麵前：“這是去年服飾店給你的15萬分紅，每一筆都記在賬上，你核對下。還有四妹那20的股份，她昨天特意跟我提，說你要是想退，她也同意按本金加利息收回來，不委屈你。”
秦宇軒沒碰信封，指尖輕輕敲了敲賬本，語氣堅定：“姐，四姐的心意我領了，但股份必須退。現在康南的引水工程要盯、集散中心要趕、老舊小區改造要細化，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精力管店裡的事？總拿著分紅不乾活，我心裡不踏實。你跟四姐說，就按當初我投錢的本金加一點點利息算，股份你們倆分了，以後店裡的事我就不摻和了，能專心把康南的事辦好。”
秦萱慧愣了愣，王斌連忙勸：“宇軒，當初開店你投了大半啟動資金，現在生意好了，哪有讓你退股的道理？四妹也說，這股份就當給你留個保障，萬一縣裡工作累了，還有個退路。”
“姐夫，我不需要退路。”秦宇軒抬眼，眼裡滿是對康南的牽掛，“康南還有那麼多鄉親等著喝上方便水、等著家門口看大病、等著農產品賣個好價，我這個縣長得扛住。退了股份，我心裡也乾淨，能更專心。你跟四姐說，就按我說的來，手續儘快辦，本金利息我這兩天收了就行。”
秦萱慧看著弟弟眼裡的篤定，知道他心意已決，沉默片刻後點頭：“行，姐聽你的。我這就給四妹打電話，本金和利息我跟她湊齊，這兩天就給你。你在康南好好乾，家裡有我們呢——大姐二姐的店都紅火，爸媽的日子也寬裕，你啥都不用操心。”
秦宇軒看著姐姐，心裡一陣溫熱。窗外的陽光剛好落在賬本上，他想著康南即將動工的集散中心、即將通水的山村，想著蘇曉棠義診時認真的模樣——有家裡人的支持，有並肩同行的人，他這個康南縣長，一定能把老百姓的期盼，都變成實實在在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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