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天光未明,城南土地廟隱在薄霧中,隻露出飛簷一角。秦宇軒站在廟後老槐樹的陰影裡,看著省廳的便衣陸續就位——賣早點的攤販、掃街的環衛工、打太極的老人,個個眼神銳利。老周貓著腰從側麵溜過來,壓低聲音:"都安排妥了,廟裡廟外三層布控,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秦宇軒點頭,目光仍鎖在廟門。他想起昨夜翻看攪拌站賬本時發現的細節——每月15號,都有一筆大額支出標注"香火錢"。而今天,正是15號。
六點整,第一輛車到了。不是預想中的豪車,而是一輛破舊麵包車,停在百米外的巷口。車上下來三個壯漢,分散在廟周圍,明顯是在清場。老周緊張地攥緊對講機:"要動手嗎?"
"再等等。"秦宇軒按住他,"正主還沒到。"
六點二十分,第二輛車緩緩駛來。黑色轎車不起眼,但車牌讓秦宇軒眼神一凝——這是縣委的車。車上先下來個穿黑夾克的男子,鴨舌帽壓得很低,左手腕的銀色手表在晨曦中反著光。他警惕地環顧四周,才拉開後車門。
縣住建局局長張茂林走下車時,連老周都倒吸一口涼氣:"怎麼會是他?"
秦宇軒不動聲色。張茂林平日低調務實,在安置樓項目上多次主動配合檢查,誰能想到他竟是深藏不露的"老板"?
張茂林整理了下中山裝,手裡握著牛皮紙信封,步履從容地走進廟門。黑衣男子緊隨其後,右手始終插在衣兜裡。
"行動?"老周急問。
"再等等。"秦宇軒目光如炬,"看他做什麼。"
廟內,張茂林徑直走到土地神像前,點了三炷香。煙霧繚繞中,他俯身將信封塞進神像底座的裂縫。就在他轉身欲走的瞬間,秦宇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張局長這麼虔誠,是來求土地爺保佑,還是來送"香火錢"的?"
張茂林身形一僵,隨即擠出笑容:"秦書記?真巧,我來給老母親祈福。"
"巧嗎?"秦宇軒緩步上前,"每月15號都來?攪拌站的"香火錢",也是你讓會計轉到這裡來的吧?"
張茂林臉色驟變,黑衣男子猛地掏槍,卻被早已埋伏在梁上的特警瞬間製服。銀色手表"哐當"落地,表盤碎裂,露出內刻的"j&j"字樣——李建軍侄子公司的標誌。
"李建軍送的表?"秦宇軒撿起手表,"他落網前還給你留了這個紀念?"
"你...你怎麼知道?"張茂林聲音發顫。
"你以為會計自殺未遂,就沒人知道u盤的事了?"秦宇軒從供桌下取出錄音設備,"從你進來到現在的每一句話,都錄得清清楚楚。"
老周適時遞上剛從神像取出的信封。裡麵除了海外賬戶憑證,還有一張泛黃的照片——二十多年前,年輕的張茂林和李建軍、王誌強在土地廟前的合影。
"原來你們的老巢在這裡。"秦宇軒看著照片,"從當年城西改造項目開始,你們就在這分贓?"
張茂林癱坐在地,精心維持的從容徹底崩塌:"我也不想...可他們把我也拖下水了...那次工程質量出事,是他們幫我壓下來的..."
"所以你就成了他們的白手套?"秦宇軒逼視著他,"安置樓你也敢動手腳,那是老百姓要住的房子!"
"我沒辦法!"張茂林突然激動起來,"李建軍雖然進去了,可他外麵還有人!我要是不繼續,他們就要動我家人!"
秦宇軒沉默片刻,示意乾警將他帶離。晨光穿透廟門,照在土地爺慈眉善目的臉上。他拿起三炷香,恭敬插進香爐。
"土地爺要保的,不該是這些蛀蟲。"他輕聲說,"該是這片土地上,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醫院也傳來消息,受傷工人已經能開口說話,指認了當晚看見的所有人;會計也脫離危險,願意出庭作證。
老周長舒一口氣:"總算水落石出了。"
秦宇軒望向遠處拔地而起的安置樓,陽光正照在樓體上。
"通知質檢部門,"他說,"今天開始,對全縣所有在建工程進行全麵排查。有一個查一個,絕不姑息。"
警車駛離時,土地廟的晨鐘正好敲響。洪亮的鐘聲傳遍大街小巷,像是在為這座小城敲響新生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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