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秦宇軒懸在嘎吱作響的索道上,前有不明敵友的燈光堵截,後有即將徹底斷裂的鋼纜,身下是隊友栓子命懸一線的絕望呼喊。冰冷的雨水砸在他的臉上,卻澆不滅心頭那瞬間騰起的冰火交織的煎熬。
對岸的光柱晃動著,似乎在確認他們的位置,但沒有呼喊,沒有警告,隻有一種沉默的、壓迫性的逼近。
不能等死!
求生的本能和肩上的責任,像兩根鞭子狠狠抽打在秦宇軒幾乎僵硬的神經上。他猛地回頭,對幾乎要放棄的栓子發出怒吼,聲音壓過了風雨和纜繩的呻吟:“栓子!看著我!腳纏緊!另一隻手給我伸上來!快!”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栓子被恐懼吞噬的意識。栓子下意識地循著聲音,用儘全身力氣將滑脫的那隻手猛地向上揮,再次死死抱住了冰冷濕滑的纜繩!
就在栓子重新抓穩的瞬間——
“嘣!!!”
一聲刺耳欲聾的金屬斷裂聲爆響!連接秦宇軒身後不遠處的那個老舊支架頂端的部分纜繩,終於不堪重負,徹底崩斷!整條索道像一條垂死的巨蟒,猛地向下一墜,然後瘋狂地擺動起來!
秦宇軒和栓子就像係在這巨蟒身上的兩顆石子,被巨大的慣性拋甩向峽穀一側的山壁!
“抓緊!!”秦宇軒隻來得及吼出這兩個字,就感覺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製地撞向長滿濕滑苔蘚和尖銳岩石的崖壁。他蜷縮身體,用背部承受了大部分撞擊,劇痛瞬間傳遍全身,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栓子則沒那麼幸運,他的小腿重重地磕在了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清晰的骨裂聲被風雨聲和纜繩的哀鳴掩蓋,但他慘烈的痛呼卻穿透了雨幕。
索道並沒有完全斷開,斷裂處位於他們後方,但整條纜繩的張力結構已被破壞,下垂得更加厲害,晃動也愈發劇烈和不可預測。他們現在就像掛在一條隨時會徹底崩潰的死亡之線上。
而對岸的人影,已經清晰可見。大約有五六人,穿著深色的雨披,手裡拿著強光手電,正快速向索道終點平台靠近。
完了嗎?
秦宇軒在劇烈的晃動和撞擊帶來的眩暈中,死死抱住纜繩,心中一片冰涼。他甚至能看到對岸那些人手中似乎拿著……不是砍刀,而是……繩索?鉤子?
就在他幾乎絕望之際,對岸突然傳來一個穿透風雨的呼喊聲,音調帶著急切:
“秦市長!是秦市長嗎?!我們是縣公安局的!堅持住!我們來接應你們!”
縣公安局?
秦宇軒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敵是友?會不會是楊明禮的人冒充的?在這生死關頭,任何一個判斷失誤,都可能萬劫不複!
他死死盯著對岸,試圖看清那些人的樣貌,但雨太大,光線太亂,根本無法分辨。
“栓子!撐住!可能是我們的人!”秦宇軒不敢完全相信,但此刻,這聲呼喊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絲微光。他必須抓住,也必須讓栓子抓住。
栓子聽到“公安局”三個字,求生的意誌再次燃燒起來,儘管腿上傳來的劇痛幾乎讓他昏厥,他還是死死咬著牙,像樹袋熊一樣纏在纜繩上。
對岸的人行動迅速。他們顯然有備而來,其中兩人迅速將攜帶的救援繩索固定在堅實的岩體或樹乾上,另一人則將帶有安全鉤的繩索奮力向他們拋來。
然而,距離太遠,晃動太劇烈,第一次拋投失敗了,繩索落入深淵。
“秦市長!儘量穩住!我們再拋一次!”對岸的喊聲再次傳來。
穩住?談何容易!斷裂的纜繩像秋千一樣搖擺,每一次擺動都牽扯著秦宇軒背部的劇痛和栓子腿上的傷。
就在這時,秦宇軒身後,他們來時的懸崖方向,也傳來了嘈雜的人聲和晃動的光柱!
追兵也到了!
他們站在懸崖邊,顯然也被眼前這索道斷裂、兩人懸空的景象驚住了,但隨即,有人舉起了什麼——在昏暗的天光下,那反射著金屬幽光的,分明是槍械的輪廓!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山穀的風雨聲!子彈打在秦宇軒頭頂不遠處的纜繩上,濺起一溜火星!
他們要滅口!根本不在乎索道是否會徹底斷裂!
前後夾擊,真正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