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16日淩晨217省地質局實驗室
周曉梅在顯微鏡前猛地抬頭,眼白布滿血絲。她將兩份岩石切片並置——1958年涵洞混凝土中的骨料,竟與青河鄉山體的侏羅紀化石屬於同一岩脈。
"王教授!"她搖醒在躺椅上小憩的老人,"當年的涵洞工程...用的就是青河鄉本地的石材!"
王守仁驚醒,抓起兩份切片對光觀察。在強光照射下,混凝土中的化石紋理與山體岩樣如鏡像般重合。老人顫抖著翻開1958年的施工日誌,在物資清單頁停住——"石料取自k17+300東南側采石場"。
"我們不是在治理滑坡..."王守仁聲音沙啞,"我們是在修補前人挖開的山體傷口。"
上午800市政府會議室
審計組長將資金凍結令放在桌上時,窗外又開始飄雨。這次不是暴雨,而是纏纏綿綿的秋雨,像1958年涵洞滲漏那天的天氣。
"世行項目全麵暫停。"審計組長推過一遝照片,"更有趣的是——我們在涵洞遺骸旁發現了這個。"
照片特寫讓秦宇軒屏息:鏽蝕的鑽頭旁,半張1958年的《康安日報》殘片完好保存著,頭版標題清晰可見:"三日建成截流涵洞青年突擊隊創奇跡"。
謝意江突然冷笑:"當年放衛星的典型。實際施工用了七天,最後三天...是在埋人。"
會議室空氣凝固。審計組長緩緩起身:"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資金違規——是你們要不要揭開這個蓋子。"
上午1000青河鄉邊坡
陳景明拒絕醫護人員陪同,獨自撐著拐杖來到涵洞發掘現場。三位建設者的骸骨已被小心安置在臨時帳篷裡,其中一具骸骨手指間緊攥著某物。
"是婚戒。"周曉梅輕聲說,"我們不敢取下來。"
陳景明俯身細看,素圈戒指內側刻著"1958.7.28"——正是涵洞封填的日子。他想起父親書櫃裡那本從未讓他碰過的相冊,其中一頁被永久撕去的痕跡突然有了答案。
"立即做dna檢測。"陳景明聲音沙啞,"我要知道...他們是誰。"
下午130市委檔案室
秦宇軒在鐵箱最底層發現被對折的信紙。展開瞬間,他認出了林致遠年輕的筆跡——這是1958年時任技術員的林致遠,寫給上級的緊急報告:
"涵洞選址存在重大地質隱患...但指揮部要求限期完工。今日又一名工友咳血,紅砂岩粉塵正在吞噬我們..."
報告末尾被血紅印章蓋住"不予采納"。秦宇軒終於明白,為何林致遠總在視察青河鄉時長久沉默。
謝意江默默推過另一份文件:1996年塌方前的專家警告書,同樣被蓋章"暫緩處理"。兩份跨越三十八年的警告,落著相同的批複筆跡。
"該結束了。"謝意江說。
下午300醫院隔離病房
dna檢測結果讓所有人震驚——其中一具骸骨是陳景明的親叔公,那位在家族記憶裡"赴邊疆支援建設"的傳奇人物。
陳景明對著檢測報告靜坐良久,突然撥通省委專線:"父親,您瞞了四十年的秘密...青河鄉都記得。"
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後,林致遠輕聲說:"所以我把你派到康安。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傍晚600應急指揮部
秦宇軒將1958年警告報告與1996年專家意見並列投影。謝意江則攤開二十三本被否決的治理方案,從1976年到1999年,每本封麵都落著相同的灰塵。
"現在投票。"陳景明掃視全場,"是繼續掩蓋,還是徹底根治?"
十五位班子成員陸續舉手,最後隻剩謝意江。這個總是精於算計的財政管家,將婚戒緩緩放在方案堆上:"我替1996年死去的三個人...選根治。"
滿室寂靜中,電話驟響。省委通知:中央巡視組已調取青河鄉全部檔案。
深夜1100地質局實驗室
周曉梅將父親遺留的羅盤放在三具骸骨前。磁針突然瘋狂旋轉,最終指向邊坡斷層帶。
王守仁老淚縱橫:"他們在指路...至死都在守護這座山。"
月光透過窗欞,照亮1958年施工日誌的最後一頁。三位建設者在黑暗中的遺言漸漸浮現:
"願後人不必再蹈覆轍。"
晨光初現,秦宇軒站在邊坡斷麵前,將新鮮土壤灑向涵洞遺址。遠山傳來開山炮響——不是搶險,而是新生的序章。
喜歡寒門的仕途傳奇請大家收藏:()寒門的仕途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