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豆大的雨水彙成細流,衝刷著街道上的血漬和塵土。
在某個巷子深處正躺著個人,他身上蓋著破布,衣衫襤褸,頭發沾滿垃圾臟水,宛若路邊乞丐,唯獨少了乞討的飯碗。
他迷糊的醒來,發覺到身上又冷又餓,忍不住蜷縮身體,把那濕冷的破布裹在身上,好獲取些許暖意。
他看了看自己這年幼的雙手,還有腳踝綁著繃帶,又在坑窪的積水中看到了不屬於自己的模樣,不禁發出疑問:“我怎麼還活著?”
恍惚間,他又回到了那天夜裡。
身為孤兒的他,步入社會後整日顛沛流離,摸爬滾打,餓暈在街頭被一位好心的飯店老板收留。
不曾想老板因生意太好被眼紅的商販針對,某天夜裡一群蒙麵人闖入店中,又敲又砸,
老板出手阻止被人一刀捅入腹中流血過多而死了,就連店裡的保潔阿姨也被毆打,而他自己也被打斷胳膊,
他心灰意冷,看著麵前燃燒的店鋪,心中失去了“生”的希望。
看著日日夜夜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死去,連同承載回憶的店鋪一起化為灰燼,他再也忍不住的流下眼淚,
風呼嘯在耳邊,火光閃爍在眼前,他的眼神失去光彩,多日積攢的壓力在這一刻終於到達了頂峰。
他的心死了,撿起路邊的碎玻璃,向廢棄爛尾樓內走去,就像失去靈魂的行屍,隻有死亡在等待他。
他毫不猶豫的劃破手腕,內心沒有任何波動,他枕著胳膊,靜靜的躺在地上,這點疼痛對麻木的他來說已經算不上疼。
想起了他第一次出入社會那晚,他靜靜的躺在床上,幻想著自己的未來有無限可能,哪怕過得平凡也欣然接受,誰知落得這種下場。
哪怕他還活著,這樣的遭遇也遲早會進行,他的人生早已不會有任何光彩,活著隻會讓痛苦加深,讓壓力積攢,他遲早會崩潰的。
“多麼……悲哀啊。”
他哽咽的顫抖,牙齒咬的嘎嘎作響,眼淚與血液混在一起,他有些困乏,但是他這次終於可以安心的睡了。
死亡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痛苦,他痛苦的是,自己這一生沒有任何光彩可言。
不知道何時有人會發現他的遺體,又有誰會在意他,然而他無父無母,就連最在意他的人也在昨晚死去,這個世界都已經遺忘了他。
他死了,死在睡夢中,死在冰冷的地上,無人在意。
回到現在,他擦乾眼角,想站起來卻發現使不上勁,這幅身體太虛弱了。
“難道你也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嗎……”
他的腦海裡有一股記憶,這身體的主人跟他一樣失去雙親,而他也流離失所,一直到現在。
少年自嘲的笑著,“看來我們都死過一次了,讓我重生在你身上又是為了什麼……”
他在內心深處,仿佛感受到了什麼,上一世的他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而這副身體的主人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他的內心卻依然擁有希望。
少年黯淡的眼神恢複了一絲神彩。
“好吧,看來你還沒有完全放棄,以後就由我來替你活下去。”
他想回憶起原身體主人的名字,可惜沒有找到,內心不由得感慨:“我們這一生,同樣的流離失所,同樣的顛沛流離,叫流離有些怪,不如就叫……璃。”
璃對自己起的名字感到滿意,內心也受到感應似的暖了幾分。
他把破布披在身上,想站起身,可是雙腿使不上勁,又發現身旁剛好有根木棍,拄著棍子站起來。
這副身體太孱弱,連正常行走都很吃力,情急之下要先補充能量。
雖說是在下雨,可他的嗅覺異常靈敏,聞到了食物的氣味。
出了巷子,這才打量起四周,不由得驚呼,而他的腦海中又湧現記憶,讓他意識到這個世界的不一樣。
“哐當!”遠處傳來激烈碰撞聲,他悄悄探頭,隻見一群衣鮮亮麗的人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
“窮酸的底層人!再拿不出來錢我打死你!!”
“給我往死裡踹,居然還敢反抗!”
“賤民!賤民!我鞋子都被你弄臟了,還不快舔乾淨!”
那人抱頭痛哭,渾身都是淤青,等那群人走後,他一瘸一拐,哭著走回了屋。
璃心生膽寒,他不明所以,“先不管那麼多,填飽肚子才是要緊之事。”
追隨食物的氣味,他看到有一戶人家的門口放著食物,貌似是剩飯剩菜,可是食物被野狗團團圍住,等他靠近時這些野狗對他張牙舞爪。
璃拿著棍子,用力敲打在野狗身上,而野狗吃痛的走開,在一旁狂吠,愣是沒有一個上前的,璃接著用棍子驅散它們。
“來啊!來啊!!”
它們被璃的氣勢嗬退,識趣的走到一邊低吼,璃猜測,這些野狗可能經常被人這樣驅散,所以才不會衝上來。
他已經用儘最後的力氣,身體無力的倒下,他用雙手把飯菜挪到嘴邊,混著雨水和泥土一並吞入肚中,連同上一世的痛苦一起,他大口大口的吃,這些是他活下去的根本,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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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個小女孩聽到外麵的聲音,推門一看,撞見正在路邊啃食剩飯的璃,指著他驚訝道:“哇,爸爸快來看啊,有個人在跟旺旺和阿財它們搶剩飯吃!”
趴在地上的璃還在接著吃,他感覺這一頓飯比山珍海味更好吃,完全沒有顧及一旁的小女孩。
屋裡的男人聞聲趕到,看到了趴在地上吃剩飯的璃,同樣感到震驚,他淋著雨把璃拉進屋子,“小夥子,怎麼能跟狗搶剩飯呢,來進屋吃。”
璃一聽,停下手中的動作,跟隨男人進了屋,而男人也沒有虛言,從櫃子裡端出幾盤菜飯,示意璃不要客氣,他才賣力的吃起來。
璃想起了,那時候他餓暈在街道的時候,飯店老板先給了他饅頭墊墊肚子,轉頭又去後廚給他炒了碟雞蛋和肉菜,想起了飯店老板教他做學徒炒菜的日子,平凡而又溫暖,就像現在這樣,哪怕身體冰冷,內心如沐浴陽光。
他邊吃邊流淚,最後他……噎住了,還是男人捶打他的後背才緩過氣。
吃飽喝足後,他看向身旁的男人說:“謝謝了大叔,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