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廝快步走進來,在賈政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賈政臉色微變,隨即對秦易拱手道。
“侯爺,府裡已將東跨院的聽濤閣收拾妥當,清淨雅致,適合歇息。不如先移步安置,稍後再備薄宴為侯爺接風?”
他顯然是想儘快結束這尷尬的談話。
秦易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知道今日再追問下去,也未必能得到實話。
不如先穩住陣腳,日後再從長計議。
秦易起身準備離開,目光再次掠過賈珍:“也好。隻是有一事,我得提醒諸位。”
他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姐姐可卿,是我的血親。”
秦易的眼神掃過賈赦、賈政,最後定格在賈珍身上,語氣冰冷如刀。
“她在賈府一天,我便護她一天。若是讓我知道,有人敢欺她、辱她、慢待她……”
話未說完,他身上的煞氣驟然散開,正堂內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分。
賈赦、賈政臉色發白,賈珍更是渾身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秦易邁步向外走去,經過賈珍身邊時。
腳步頓了頓,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珍大爺,你欠我和姐姐的,遲早要還。”
說完,他不再看賈珍慘白的臉,徑直走出了正堂。
賈政、賈赦等人連忙跟上,一路小心翼翼地引著秦易前往東跨院。
賈璉扶著失魂落魄的賈珍,悄悄對他說。
“珍大哥,您可得趕緊想辦法,這位鎮北侯可不是好惹的,要是讓他查出什麼,咱們寧國府就完了!”
賈珍癱在賈璉懷裡,眼神空洞,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囂張氣焰。
香菱依舊低著頭,剛才方才堂內的對話她雖聽不大懂。
卻也能感受到氣氛的緊張,雙手攥著衣角,手心全是汗。
東跨院位於榮國府東側,遠離主宅,確實十分清淨。
張猛早已安排好親衛守住東跨院入口。
見秦易出來,立刻迎上前,低聲稟報。
“侯爺,院落已查過,無異常。安排了兩名親衛在院外值守,院內留了一人,確保安全。”
秦易點頭,目光掃過不遠處候著的榮國府丫鬟。
“香菱的住處,讓她們引她去吧。”
賈政連忙示意身邊的丫鬟上前。
“快,帶香菱姑娘去西廂房,仔細伺候著。”
那丫鬟應了聲,怯生生地走到香菱身邊,輕聲道:“姑娘,這邊請。”
香菱抬頭看了眼秦易,見他眼神示意“去吧”,才攥著衣角,跟著丫鬟往廂房走。
秦易目送香菱進了廂房,才對張猛道。
“你守在這裡,任何人不得隨意靠近跨院,尤其是寧國府的人。”
“是!”
張猛沉聲應下,眼中滿是警惕。
他知道,侯爺與寧國府的糾葛才剛揭開。
賈珍必定心懷鬼胎,絕不能讓蓉大奶奶和香菱姑娘出事。
安排好一切,秦易轉身,對仍在一旁躬身候著的賈政說。
“政公,我要去寧國府探望姐姐,此刻便走。”
賈政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道。
“侯爺,按規矩,外男不得隨意入內宅……不如我讓人先去寧國府通傳一聲,讓蓉大奶奶……”
“不必。”
秦易打斷他的話,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我姐姐病著,我這個做弟弟的,探望她,無需講這些虛禮。”
他話裡的“虛禮”二字,意有所指,讓賈政一時語塞,隻能訕訕地閉了嘴。
秦易話音落,便抬步朝榮國府外走。
賈政想再勸,卻被他身上那股不容置喙的氣場懾住。
隻能苦笑著跟上,心裡暗自盤算著。
這鎮北侯剛入府就直奔寧國府,怕是今日這事,沒法善了。
出了榮國府角門,隔壁寧國府的朱紅大門近在眼前。
門房見秦易帶著煞氣走來,哪敢怠慢。
早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地往裡通竄,連“攔”的念頭都不敢有。
秦易目不斜視地往裡走,腳下青石板路光潔如鏡,映出他挺拔的身影,卻也映出這座府邸深處藏著的陰翳。
穿過前院,繞過栽滿石榴樹的回廊,便到了秦可卿居住的“天香樓”偏院。
遠遠望去,院門半掩著,院內靜得隻剩風吹過芭蕉葉的“沙沙”聲,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見著。
顯然是賈珍心虛,沒敢安排人在門口盯著。
秦易推開虛掩的院門,一股淡淡的藥味混著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
院內的青石板縫裡長著雜草,幾株月季蔫頭耷腦,花瓣上還沾著泥點,顯然許久沒好好打理。
他心頭一緊,快步走向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