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鎮北侯府門前已是車馬齊備。
秦易一身禦賜的明光鎧,陽光照在甲葉上,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他並未乘坐馬車,而是直接騎上那匹神駿的黑馬,在張猛等一眾剽悍親衛的簇擁下,直奔京營駐地。
京營,號稱大周禁軍精銳,駐於神京城西大營。
其成分複雜,多為勳貴子弟、關係戶充斥其中。
積弊已久,軍紀渙散,戰鬥力早已不複開國時的悍勇。
皇帝將此爛攤子交給秦易,既是信任,也是考驗。
尚未到大營轅門,便已聞聽裡麵人聲嘈雜,絲毫不見精銳之師應有的肅殺之氣。
守門的軍士歪戴著帽子,抱著長矛倚在門邊打盹。
直到秦易的馬蹄聲到了近前才猛然驚醒,慌慌張張地想要阻攔。
“放肆!鎮北侯、奉旨提督京營戎政秦大人到!還不滾開!”
張猛一聲暴喝,如同驚雷。
那幾個守門軍士嚇得一個激靈。
看清來人的旗幟和那身耀眼的明光鎧,以及秦易那冰冷的目光。
頓時腿腳發軟,連滾爬地讓開道路,連通報都忘了。
秦易看都未看他們一眼,一夾馬腹,直接馳入大營。
校場之上,景象更是令人蹙眉。
已是點卯操練之時,卻隻有稀稀拉拉不到六成的兵卒到位,且隊伍歪斜,交頭接耳。
軍官在一旁嗬斥,卻也顯得有氣無力。
更有甚者,還有不少兵卒剛剛從營房裡睡眼惺忪地跑出來,一邊跑一邊係著褲帶。
那些到的齊整些的,多是些底層軍戶出身的兵卒。
而那些勳貴子弟和關係戶,則大多不見蹤影,想必還在哪處營帳裡高臥未起。
看到秦易這一行人馬闖入,校場上的嘈雜聲稍微低了一些。
無數道目光投來,有好奇,有敬畏,也有不屑和挑釁。
顯然,這位新上任的提督大人昨日歸京的消息早已傳開。
許多人都在等著看這位以殺戮聞名的侯爺,要如何整治這攤爛泥。
秦易勒住馬,目光如冷電般掃過整個校場,並未立刻發作。
張猛上前,運足中氣,高聲喝道。
“提督大人到!全軍集合!點卯!”
台上的值星軍官認出秦易,不敢怠慢,連忙敲響集合鼓點。
然而鼓聲響了半晌,校場上依舊亂哄哄的,集合速度緩慢。
還有不少軍官模樣的人慢悠悠地從各處營帳走來,臉上甚至帶著滿不在乎的神情。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隊伍才勉強集合完畢,依舊參差不齊。
秦易端坐馬上,麵無表情,對身旁的親衛統領張猛道。
“開始點卯。各營、各隊、各哨,逐一唱名。凡未到者,無論官職,一律記錄在冊。”
“是!”
張猛領命,拿起名冊,開始高聲點名。
“前軍營,左哨,千總趙德彪!”
“到……”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隊伍前排響起。
“前軍營,右哨,把總錢勇!”
“到!”
……
點卯聲在校場上回蕩,到的應答聲也是七零八落。
隨著點名進行,未到者的名字越來越多地被報出。
台下隊伍中開始出現細微的騷動和竊竊私語。
不少人的目光偷偷瞟向點將台上那位煞氣凜然的新提督,想知道他接下來會如何做。
終於,點卯完畢。張猛轉身,將記錄好的名冊呈給秦易,低聲道。
“侯爺,應到三千七百人,實到兩千一百餘人。缺席一千六百餘人。其中,各級軍官缺席七十三人,包括……三名參將,八名遊擊。”
此言一出,台下隱隱傳來幾聲嗤笑,似乎想看看這位新提督如何下台。
以往也不是沒有嚴厲的上官想來整頓,最終還不是不了了之?
法不責眾,更何況那些缺席的多是背景深厚的勳貴子弟。
秦易接過名冊,目光在上麵掃過,聲音平淡卻清晰地傳遍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