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從鎮北侯府回到寧國府,將秦易允許辦簡單法事的消息告知了尤氏。
尤氏鬆了口氣,連忙著手準備。
但果然如秦易所吩咐,一切從簡,隻請了一班和尚念經,並未聲張。
然而,這消息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到了僅一街之隔的榮國府。
榮禧堂內,賈母聽聞後,隻是撚著佛珠說了句:“知道了。”便不再多言。
王夫人卻私下對周瑞家的抱怨。
“到底是那邊府裡出來的,這心啊,還是向著東府。”
這話輾轉傳到了王熙鳳耳中。
她如今管家權被削弱,正閒得發慌,聽了這話,心思又活絡起來。
她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或許能重新拉近與秦易、尤其是與平兒關係的機會。
如今秦易聖眷正濃,權勢熏天,連宮裡的大太監戴權都對他客客氣氣。
若是能借著舊日情分攀上這棵大樹,對她、對岌岌可危的榮國府,或許都有好處。
平兒成了姨娘,又得重用,若是能走通平兒的路子……
她盤算著,是否該準備一份禮物,以恭賀平兒晉升姨娘為名,去鎮北侯府走動走動?
但想到自己如今在府裡的尷尬地位,又怕貿然前去,反而碰一鼻子灰,心中猶豫不決。
與此同時,賈府東北角的一座小巧雅致的院落內,林黛玉正臨窗撫琴。
琴聲淙淙,如泣如訴,帶著幾分秋日的蕭索。
她自入住賈府以來,賈母待她極好,寶玉也時常來與她解悶,但終究是客居。
父親林如海雖近在咫尺,卻因男女有彆、且需靜養,她並不能時常承歡膝下。
隻能通過丫鬟仆役傳遞消息,心中難免掛念。
前幾日去侯府看望父親,除了叮囑她添衣保暖,還提到了朝堂上關於秦易的風波,言語間對秦易的魄力和能力頗為讚賞。
這讓她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那個僅有過數麵之緣,卻印象深刻的年輕侯爺。
他救了她父親的性命,手段雷霆萬鈞。
他在朝堂上麵對攻訐,從容不迫。
他敢於打破常規,任用女子處理要務……
這一切,都與她平日裡在賈府見到的那些或迂腐、或奢靡、或勾心鬥角的男子截然不同。
琴聲漸歇,紫鵑端上一杯熱茶,輕聲道。
“姑娘,喝口茶潤潤喉吧。方才聽婆子們說,東府那邊在給珍大爺辦法事呢,很是冷清。”
黛玉接過茶,淡淡道。
“罪臣之身,能做法事已是恩典,難道還要大操大辦不成?”
她對賈珍毫無好感,甚至因其對秦可卿的作為而心生厭惡。
紫鵑歎了口氣:“話是這麼說。隻是想著如今東府的光景,再想想咱們府裡……唉。”
她雖是個丫鬟,也隱隱感覺到榮國府外強中乾的頹勢。
黛玉聰慧,何嘗不知?
她放下茶盞,走到窗邊,看著院中幾株在秋風中搖曳的芭蕉,幽幽道。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府裡的繁華,又能持續幾時呢?”
她不禁想到父親對秦易的評價,想到那日省親時遠遠瞥見的、龍禁衛森嚴的軍容。
那是一種與賈府的精致靡麗完全不同的、充滿生機與力量的氣息。
那個人的世界,似乎更加廣闊,也更加真實。
一種難以言喻的悵惘和向往,悄然縈繞在少女的心頭。
她像一隻被困在金絲籠中的雀鳥,向往著籠外那片風雲激蕩的天空,卻不知自己的歸宿究竟在何方。
是夜,秦易處理完公務,回到內院時,月色已上中天。
他先去了平兒的院子,見書房燈還亮著,推門進去,果然見平兒還在燈下核對龍禁衛籌建處的賬目。
“怎麼還沒歇息?”
秦易走到她身後,雙手按上她的肩膀,感到她肩頸有些僵硬。
平兒聞到熟悉的氣息,放鬆下來,仰頭靠在他身上,揉了揉眉心。
“就差最後一點了,想著今日事今日畢,核對完就能安心睡了。爺怎麼過來了?”
“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