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榮國府中,賈寶玉近日頗覺煩悶。
家塾裡先生管束得緊,不過是些經濟仕途的“混賬話”,他聽得頭疼。
府裡姐妹們,黛玉心思細膩,常因他言行不慎而慪氣
寶釵端莊持重,勸他上進的話雖有理,卻總覺隔了一層。
迎春懦弱,惜春孤介,探春雖爽利,卻忙於幫著料理家務,難得有空閒。
這日,他百無聊賴,信步走到園中,隻見秋風蕭瑟,落葉滿地,更添一段愁緒。
正自發呆,卻見襲人尋了來,替他披上一件鬥篷,柔聲道。
“我的二爺,這風口裡站著,仔細吹病了。方才老太太還問你呢,說是宮裡傳來消息,萬歲爺下月要去西苑秋狩,各家勳貴子弟都要隨行。璉二爺和蓉大爺那邊都在準備了,老太太讓你也上點心,到時候彆失了禮數。”
寶玉一聽“秋狩”,便想起“騎射”二字,更是心煩,皺眉道。
“好端端的,去那荒郊野地作甚?左不過是射些狐狸鹿兔,沒的殘忍。我才不去湊那熱鬨。”
襲人勸道:“這話可渾說不得!這是皇恩,是體麵。彆的府裡哥兒想去還去不成呢!”
“聽說……那位鎮北侯爺,此番也要帶著新練的龍禁衛護駕,說不定還要演練軍陣,可是大場麵。”
襲人如今在府裡,也常聽人議論秦易,知其勢大,故有此一說。
“秦侯爺?”寶玉怔了怔。
他對秦易的印象複雜,既有些畏懼其沙場殺伐之氣,又隱隱覺得此人不同於他厭惡的那些祿蠹之流。
想起那次在府中遠遠瞥見,秦易身姿挺拔,目光銳利,與賈蓉、賈璉等截然不同。
又想起黛玉父親如今便在秦易府上,黛玉偶爾提及,言語間雖含蓄,卻並無惡感。
反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
正胡思亂想間,隻見薛寶釵扶著鶯兒的手,從那邊款款走來。
她穿著家常的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卻更顯其端莊豐美。
“寶兄弟站在這裡發什麼呆?”寶釵笑問道。
寶玉忙收斂心神,道:“寶姐姐來了。不過是襲人跟我說秋狩的事,正煩著呢。”
寶釵何等聰慧,已知其意,微笑道。
“這是正事,豈能由著性子來?我哥哥前兒還來信,說起這次秋狩,京中矚目,尤其是各家年輕子弟,都盼著在禦前有所表現。就連我……”
她頓了頓,似不經意道,“也聽姨媽說,此番隨行的女眷也不少,太後、皇後娘娘或許也會召見。林妹妹那邊,想必林大人也會有所安排。”
她這話,表麵是勸寶玉,實則點出了秋狩不僅是男兒之事,也關乎閨閣女兒的社交與前景。
尤其提到黛玉,更讓寶玉心中一緊。
若是黛玉也去了,自己不去,豈不遺憾?
寶釵察言觀色,知他心動,便不再多說,轉而道。
“天涼了,寶兄弟還是快回屋裡去吧。”
又對襲人道:“好生伺候著。”這才轉身離去。
寶玉看著寶釵的背影,又想起黛玉,心中越發紛亂。
這秋狩,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而寶釵提及秦易時那份平靜下的關注,也讓他隱隱感到。
這位突然崛起的侯爺,正以一種無形的方式,影響著他們所有人的生活。
與此同時,探春正在自己房中與侍書理著一些字畫。
她聽聞秋狩之事,想的卻與寶玉不同。
她歎道:“這才是男兒立身報國之時。可惜我們是女兒家,隻能困在這深宅大院。”
她想起那次所見龍禁衛的軍容,心中對秦易能跳出舊規、做出一番事業,不免生出幾分欽佩與向往。
若自己身為男子,或許也能如他一般,施展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