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易與黛玉的情感在精神層麵悄然靠近之時。
被秦易動用關係秘密安置在京郊彆院的晴雯。
經心腹看守與名醫數月調養,耗費諸多珍稀藥材後。
那場險些致命的重症風寒終於痊愈,身子漸漸恢複往日活力與鮮豔。
這日,平兒像往常一樣,向秦易回稟完府中一應庶務後,特意提道。
“爺,京郊彆院那邊傳來消息,晴雯姑娘的身子已大好,風寒儘去,氣血也充盈了許多。您看……接下來該如何安置為宜?”
她語氣平靜無波,帶著一貫的沉穩與乾練,但眼神中卻流露出清晰的詢問之意。
她自然知道秦易的性子與手段。
既花了如此大的力氣將人從鬼門關拉回,又妥善安置了這麼久。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斷沒有輕易放走的道理。
秦易放下手中把玩的一枚和田玉鎮紙,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眉眼似黛玉、性情卻如火般熾烈的丫頭。
當初見她病骨支離、奄奄一息卻依舊難掩那份倔強與靈秀,出手收留。
一是念其被王夫人汙蔑、無辜被逐出賈府的可憐境遇。
二是心底也確實欣賞其身上那股不同於尋常丫鬟的鮮活生命力與不肯屈服的傲骨。
如今病已痊愈,自然不能再讓她流落在外。
或是回到那爾虞我詐、視她如草芥的賈府。
“接她回府吧。”
秦易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卻帶著一錘定音、不容置疑的決定。
“在府裡給她尋一處清靜些、景致也看得過眼的院子,我記得西邊有一處臨水的‘綺霞閣’還算雅致,就那裡吧。”
“一應份例用度,按……按姨娘的規矩預備,伺候的丫鬟婆子也挑些穩妥老實的配齊了,讓管事嬤嬤按製安排。”
平兒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並無絲毫嫉妒或不悅,隻是沉穩地點點頭。
“是,爺。我明白了,這就去安排,定會辦得妥帖。”
她早已預料到這一天,以晴雯那出眾的品貌、獨特的性情。
又得爺親眼看中、親自安排救治,接入府中是遲早的事。
作為如今實際掌管國公府內宅的姨娘。
她的首要之責,便是打理好後院諸事,讓爺在外無後顧之憂,在內能得舒心。
於是,病愈的晴雯被一輛不起眼的青帷小車,悄無聲息地接回了氣象愈發威嚴的鎮國公府。
再次踏入這雕梁畫棟、仆從如雲的高門大戶,她的心境已與昔日在那“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的賈府時截然不同。
那時,她是賈母身邊得意的一等大丫鬟。
雖身份仍是奴婢,卻因得寵而活得張揚肆意,心氣比天還高。
如今,卻是以一種尷尬不明、前途未卜的身份歸來,如同無根的浮萍,寄人籬下。
她穿著平兒為她準備的簇新衣裳,料子是上好的軟緞。
顏色是嬌嫩的水紅,款式新穎彆致。
既不是低等丫鬟的粗布衣衫,也非有頭臉管事姑娘的打扮,更非正經主子娘娘的規格。
站在精致卻陌生的綺霞閣庭院中,看著往來仆役們投射過來的好奇、探究、打量乃至幾分敬畏的目光。
隻覺得渾身如同長了刺般不自在。
那股天生的傲氣和不肯低頭的棱角,並未因一場大病和數月的幽居靜養而磨平。
反而因這不明不白、不上不下的處境而變得更加敏感、尖銳。
秦易在書房裡正式見了她。
數月將養,晴雯早已褪去了病中的憔悴枯槁,恢複了往日的鮮豔嫵媚。
眉眼靈動剔透,唇不點而朱,肌膚細膩光滑。
隻是那雙標誌性的、明亮眼睛裡,除了慣有的、野性難馴的倔強之外。
還多了幾分曆經生死變故、看透世態炎涼後的沉靜,以及一層不易接近的、自我保護的戒備。
她看著端坐在寬大紫檀木書案之後,身著家常墨色常服卻難掩一身凜然威嚴氣勢的秦易。
下意識地咬了咬飽滿的下唇,依著這些日子被迫學來的規矩,微微屈膝,行了一個不算標準卻也不失禮數的禮。
聲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盤,卻刻意帶著疏離與淡漠。
“給公爺請安。謝公爺救命之恩,調養之德。”
言語簡單,不肯多說一字。
秦易放下手中正在翻閱的一卷兵書,目光平靜卻極具穿透力地落在她身上,仿佛能看穿她所有強裝出來的鎮定。
“身子都大好了?可還有哪裡覺得不妥?”
“勞公爺掛念,都大好了。”
晴雯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真實的情緒,不肯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