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輕紗,尚未被朝陽完全驅散。
鎮國王府最高處的觀星閣上,秦易負手而立。
他的目光穿透薄霧,追隨著最後一支偽裝成商隊的車駕,消失在官道的儘頭。
那是晴雯和爍兒所在的車隊,也是他內心最柔軟的一部分。
隨著那點影子徹底融入遠方的地平線。
他深邃眼眸中最後一絲屬於人夫、人父的溫情,如同被寒冰封存,緩緩斂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絕對的、山嶽將崩前的沉寂與決絕。
府邸核心的空落,仿佛也抽離了他最後一點不必要的猶豫。
就在這內裡核心已悄然轉移的當日下午。
一場蓄謀已久、卻又看似突如其來的風暴,在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與法度的大理寺正堂,驟然降臨!
此番三司會審,審訊被圈禁的忠順親王、賈赦等舊勳核心,氣氛莊嚴肅穆。
三法司長官正襟危坐,犯官們跪於堂下,一切都按著章程行進,仿佛隻是走個過場。
然而,庭審剛至中途,異變陡生!
一名位列旁聽席末位、品階不高的禦史,在輪到他陳詞時,並未依例奏事,反而猛地站起身!
他麵色潮紅,眼球布滿血絲,身體微微顫抖,狀若瘋魔。
竟伸手指向端坐於上方特設龍椅、監審此案的雍和帝,聲音嘶啞尖銳,如同夜梟啼鳴。
“雍和!你這昏君!寵信奸佞,殘害忠良,堵塞言路,天怒人怨!今日……今日我等忠義之士,便要以血薦軒轅,清君側,正朝綱!”
話音未落,他竟從寬大的禦史袍袖中,掏出一柄閃著幽藍光澤、明顯淬有劇毒的短刃,不管不顧地,合身撲向禦座方向!
動作之快,之突兀,讓絕大多數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幾乎與此同時,大理寺衙門外,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如同平地驚雷般炸響!
數百名身著各式雜亂服裝,卻個個眼神狂熱、身手矯健的死士,不知從何處冒出,如同決堤的洪水,悍然衝擊著衙門外的禁軍防線!
他們並非為了劫奪囚犯,攻勢極其淩厲且目標明確。
不惜一切代價,撕開缺口,衝向大殿,目標直指那抹明黃色!
“護駕!快護駕!”
貼身太監尖銳到變形的聲音劃破了大殿內短暫的死寂。
雍和帝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在侍衛們倉促組成的肉盾保護下,驚惶地向後疾退。
他謀劃了許多,甚至預想了秦易可能的各種反應。
卻萬萬算不到,這些已是甕中之鱉的舊勳,竟敢、竟能在這等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行此玉石俱焚的刺駕之舉!
這完全超出了他對權力博弈的理解範疇。
莊嚴的三司會審現場,頃刻間亂成了一鍋沸粥。
文官們驚叫四散,尋找掩體,有的甚至鑽到了案幾之下。
武官們則紛紛拔出兵刃,一部分衝向禦前護駕,一部分試圖阻攔那瘋狂的禦史和即將衝入殿內的死士。
杯盞碎裂聲、驚恐的叫喊聲、兵刃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昔日代表國法尊嚴之地,轉眼成了血腥的修羅殺場。
然而,在這極致的混亂與恐慌中,有一人卻像激流中的礁石,巋然不動。
秦易。
他所站的位置,距離禦座不遠不近,既能清晰觀察全局,又恰好處於一個微妙的、既像護衛又像旁觀的距離。
麵對撲來的混亂,他終於動了!
一名死士揮舞著鋼刀,嚎叫著向他砍來。
秦易甚至沒有完全轉身,隻是腳下微微一錯。
側身避開刀鋒的同時,左手如鐵鉗般精準扣住了對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拗!
“哢嚓”一聲脆響。
伴隨著死士淒厲的慘叫,腕骨已然斷裂,鋼刀“當啷”落地。
秦易右手順勢一記手刀,狠狠劈在對方頸側,那死士哼都沒哼一聲,便軟倒在地。
另一名死士趁機從側後方持匕首刺來!
秦易仿佛背後長眼,一個迅捷的矮身旋踢,鞭腿帶著風聲,重重掃在對方膝關節外側!
又是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那死士慘叫著倒地,抱著扭曲的腿哀嚎。
他動作簡潔、淩厲、高效,沒有任何花哨,每一次出手都直奔要害,力求在最短時間內讓敵人失去戰鬥力。
他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漫步,步伐沉穩,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一名甚至多名死士的倒下。
他沒有主動去衝擊死士群,隻是清理掉所有敢於靠近他、威脅到他的敵人。
他的眼神冰冷如萬古寒淵,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
那“瘋禦史”眼神渙散,口角甚至不受控製地流下涎水,動作狂亂毫無章法。
那些衝殺進來的死士,看似勇猛,實則進攻路線散亂,更像是在刻意製造混亂和送死。
“好一招‘李代桃僵’,‘禍水東引’。”
秦易心中冷笑,瞬間便洞悉了這拙劣卻足夠狠毒的戲碼。
果然,混亂之中,幾個聲音刻意在人群中響起,帶著驚慌與引導。
“是鎮國王!是鎮國王的人混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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