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千峰山的薄霧時,沈清瀾正蜷縮在軍帳角落。
千峰山上的廝殺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整齊的鐵靴踏地聲和鎖鏈碰撞的脆響。
她很想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破碎的衣襟卻遮不住雪白肩頭。
沈小姐,大人派我們來服侍您沐浴更衣。
帳簾被輕輕掀起,兩名侍女捧著銅盆和衣物緩步而入。
她們的笑容恰到好處,仿佛看不見帳內之人淩亂的發絲和紅腫的唇瓣。
滾出去!
沈清瀾猛地站起,卻因牽動某處隱秘的疼痛而踉蹌一下。
侍女們對視一眼,年長些的恭敬道:大人說您若不願更衣,他就親自來......
他敢!
指甲在掌心瞬間掐出月牙形的血痕,昨夜那個男人的氣息似乎還殘留在皮膚上。
片刻後,她沉默地走向銅盆,水麵倒映出一張陌生的臉——
眼角泛紅,唇色卻異常豔麗。
當第一縷陽光完全照亮營地時,沈清瀾終於鼓起勇氣掀開帳簾。
隨即整個人僵在原地——
青石板鋪就的主道上,一隊隊垂頭喪氣的人正蹣跚而行。
淩霄閣主白須上沾滿了血漬,玄天劍派少主曾經一直驕傲的頭顱深深低垂,明月山莊那位總是對她冷嘲熱諷的大小姐,此刻拖著斷腿......
所有人都戴著鐐銬,在士兵押送下走向未知的命運。
找誰呢?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清瀾渾身一顫。
王瀟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玄色披風下露出染血的鎧甲。
他順著目光看向俘虜隊伍,輕笑一聲:放心,青山派的人已經回山了。
沈清瀾猛地轉頭:你把他們......
死了十七個,傷二十人。
王瀟扳著手指,像在說今天的天氣,比起其他門派動輒半數傷亡,這個結果......
卑鄙!
沈清瀾揚手就要扇過去,卻在半空被牢牢扣住手腕。
王瀟湊近她耳畔,溫熱的呼吸拂過頸側:昨晚在床榻上,沈姑娘可不是這麼求我的。
感受到掌中纖細的手腕驟然僵硬,他低笑道,再鬨脾氣,我不介意當眾演示下什麼叫真正的。
沈清瀾的耳尖瞬間紅得滴血。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鐵鏽味才鬆開。
遠處俘虜隊伍中有人認出了她,投來或詫異或鄙夷的目光,那些視線像燒紅的針,一根根紮在脊背上。
為什麼......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王瀟抬手拂去她發間的一根枯草:我說過會送你一份禮物,快了。
正午的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糾纏得分不清彼此。
沈清瀾望著王瀟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突然她腿一軟跪坐在地,昨夜那破碎的記憶正如潮水般不斷湧來。
沈師姐?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沈清瀾抬頭,看見小師妹林秀站在三步外,手裡捧著套乾淨的青山派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