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嚴州。
李晟一勒韁繩,戰馬在山坡上人立而起,噴著白沫的鼻孔裡呼出兩道白氣。
他眯著眼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身後幾員大將的鎧甲在夕陽下泛著血色的光,像一群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報——
斥候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嚴州八縣同時叛亂,已經攻占了各地縣衙、官倉!
這熟悉的套路,讓李晟眯起眼睛。
剛把泗州打服帖,還沒等進軍嚴州那裡便鬨了起來,這他娘的也太巧了!
思來想去,李嗣業這三個字從他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森森寒意。
副將王猛湊過來,絡腮胡上還掛著沒擦乾淨的血痂:
將軍,這擺明了是調虎離山!咱們剛打下泗州,還沒來得及休整一二.....
我知道。
李晟擺手打斷他,突然咧嘴笑了,這笑容讓王猛後脖頸一涼,有人要倒大黴!
傳令!
他馬鞭一甩,在空中炸出個鞭花,劉勳留守泗州,其餘人馬兵分四路。
東路走官道,中路沿河推進,西路翻山,我親自帶輕騎走小路,記住,每天隻推進三十裡,多一步都不行!
王猛眼睛一亮:將軍這是要穩紮穩打......
對方不是愛玩奇襲嗎?李晟冷笑,老子把每條路都堵死,看他往哪兒鑽!
數日後。
南川縣城樓上,李嗣業一腳踹飛了半截箭杆。
城下黑壓壓的軍陣像潮水一樣湧上來,雲梯咣當咣當地搭上城牆。
他眯著眼在敵軍中搜尋,果然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李晟那廝居然親自上陣了!
李嗣業恨恨地吐掉嘴裡血水,撤退的命令從牙縫中不甘擠出。
身後親兵立刻吹響骨哨,尖銳的哨音刺破戰場喧囂。
兩百多騎從西門魚貫而出,李嗣業回頭看了眼越來越遠的城牆心裡直罵娘。
這已經是第三座丟掉的城池了,李晟那王八蛋跟開了天眼似的,每次都能預判他的預判。
大人,咱們的人....親兵統領欲言又止。
李嗣業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管好你自己!
他當然知道那些斷後的弟兄會是什麼下場——要麼戰死,要麼自儘。
不過,這算個屁!
反正對他們這些係統士兵來說,也就是回係統空間睡一覺的事。
半日後,一處荒廢的茶棚裡。
李嗣業灌了半瓢涼水,水珠子順著下巴往下滴。
親兵統領湊過來小聲問:大人,咱們何時回潯陽?這邊留給我們發揮的機會不多了。”
沒接到命令就擅自撤退,回去等著挨鞭子嗎?
李嗣業果斷否決了這個提議。
親兵統領撇撇嘴,要我說,死了正好回去複命。這破任務也太憋屈了,打不能放開打,跑又沒處跑......
李嗣業沒搭腔,眯著眼望向遠處官道上揚起的塵土,追兵距離他們最多不過十裡地。
摸了摸腰間的短刀,他突然笑了:傳令下去,接下來專挑山路走。
說著舔了舔依舊乾裂的嘴唇,既然正麵對付不了,那就玩點臟的。
親兵統領點點頭:大人的意思是迂回戰術?”
他不是愛穩紮穩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