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吳寒離開後,鄭暄立刻喚來府中賬房,仔細清點這二十箱財寶的具體價值。
數個時辰後,賬房先生顫抖著報出一個天文數字,連鄭暄都忍不住恍惚了片刻。
隨即,他哈哈一笑踱步回到書房,研墨鋪紙,給王瀟寫了封親筆信。
信的開頭,照例先用最嚴厲的口吻批評了王瀟在梅州的胡作非為,斥責他“目無王法”、“膽大包天”。
並強調此事影響極其惡劣,勒令他必須再上交十萬兩白銀,用以堵住悠悠眾口和賠償梅州損失。
接著,筆鋒到此陡然一轉。
鄭暄的措辭變得緩和,甚至帶著一絲親切,勉勵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並順勢交代了新的任務。
這次,鄭暄將目光投向更為富庶的宣州。
那裡的鹽商雲集,家資億萬者多不勝數,連他這個攝政王也垂涎不已,隻是礙於身份和朝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不好親自下場。
現在,有了莽山軍這把藏在暗處,既鋒利又懂事的刀,很多事可以換個方式去做。
等最後實在捂不住了,再將王瀟推出去平息眾怒,簡直完美!
將密信以最快速度發出後,鄭暄心頭的燥熱並未完全平息。
他沉吟片刻,在一眾精銳護衛的簇擁下徑直前往城西,那裡有座戒備森嚴的軍營。
......
儘管如今的大楚朝堂已儘在掌控之中,放眼四海,似乎也無人敢公開挑戰他的權威,可近些時日,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如同附骨之蛆,時常縈繞在鄭暄心頭。
甚至接連做了幾個極其逼真的噩夢——
夢中他被人一刀削首,冰冷的刀鋒,血色大旗,還有頭顱飛離身體時視野的詭異翻轉......
都讓他在冷汗涔涔中驚醒。
鄭暄自認並非迷信鬼神之人,可如此清晰而重複的噩夢,還是讓他滋生出一絲恐懼。
他需要更強大的,完全聽命於己的武力來驅散這份不安。
原本,他是將一部分希望寄托在謝道安及踏山軍身上的,指望他們能在莽山地區充當清道夫,將那些潛在的反對勢力引出並一網打儘。
結果卻是爛泥扶不上牆,耗費了海量資源不說,連初出茅廬的莽山軍都壓製不住,反而損兵折將。
至於這個王瀟......
鄭暄眯了眯眼睛。
如今看來,這幫人搞錢確實是一把好手,手段狠辣,效率極高,任務完成的非常滿意。
但信任?
還遠遠談不上。
一群出身底層的流寇,今日能為了利益效忠於他,明日未必不會為了更大的利益反噬。
這股力量可以用,但絕不能倚為心腹。
此時,車駕在軍營轅門前停下,沉重的包鐵木門緩緩打開,混合著塵土、汗水、皮革和金屬氣息的粗糲味道撲麵而來。
一名身材魁梧異常、全身披掛鋥亮鎧甲的將領早已等在那裡,見到車架大步流星地迎上前,對著走下馬車的鄭暄抱拳行禮,聲如洪鐘:
“末將陳顯達,參見王爺!”
鄭暄瞬間堆起和煦的笑容,仿佛一位寬厚老者般親切地拍了拍對方肩甲。
“顯達不必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