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深處,那幾聲沉悶的爆炸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漣漪尚未擴散至海麵,便已被無儘的黑暗與波濤吞沒。
執行完任務的藍鯨,載著精疲力儘卻興奮未消的凱爾,在深海中悄無聲息地潛行,如同一個完成了致命一擊後從容退場的幽靈刺客。
它避開主要的航道,利用深邃的海溝和複雜的水下地形作為掩護,向著來時的那片預定海域遊去。
接近黎明時分,藍鯨龐大的身影在租賃遊艇下方悄然浮現。張夜在海水中恢複了人形,和凱爾一起敏捷地攀上船舷。兩人渾身濕透,海水順著潛水服往下淌,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沒有一句廢話,他們立刻開始撤離。
凱爾啟動遊艇引擎,以不緊不慢、毫不引人注意的速度駛向最近的、一個偏僻的小漁港。
張夜則仔細檢查遊艇的每一個角落,確保沒有留下任何與爆炸物相關的微量痕跡,甚至連一根頭發、一點皮屑都不放過。他用特殊的溶劑擦拭了甲板、船舷和所有他們接觸過的表麵。抵達漁港後,他們按照預定程序,與中間人完成了遊艇的交接,所有租賃記錄都經過層層偽裝,無從追查。
隨後,兩人換乘了一輛事先停放在漁港附近的普通轎車,由凱爾駕駛,繞開主乾道,沿著複雜的鄉間小路返回上海市區。當轎車最終駛入浦東彆墅那隱蔽的車庫時,東方的天際才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
行動規劃室內,窗簾緊閉,隻有電腦屏幕發出的幽光映照著兩張興奮卻難掩疲憊的臉。凱爾迅速打開幾個加密的新聞網站和國際海事監控頻道。
張夜則倒了兩杯溫水,遞給凱爾一杯。
“現在,就是等待消息了。”凱爾喝了一大口水,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但眼神依舊銳利。
他們並不擔心“太平洋榮耀”號不沉。那幾處精心選擇的爆破點,足以在船體水線以下造成毀滅性的結構性損傷,尤其是在船舶航行中,進水速度會呈幾何級數增長。他們需要確認的,是消息傳出的時間、方式以及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
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但精神卻處於一種奇異的亢奮狀態。兩人都沒有睡意,隻是靜靜地坐在電腦前,偶爾刷新一下頁麵,或者切換著不同頻道的無線電監聽。
幾個小時後,上午九點左右。
第一個消息源出現了。是一個國際航運愛好者論壇,有人貼出了一張模糊的衛星ais信號截圖,顯示“太平洋榮耀”號在淩晨時分信號出現異常波動,隨後徹底從公共ais網絡上消失。帖子下麵隻有寥寥幾個回複,大多是猜測設備故障或者衛星信號問題,尚未引起廣泛關注。
但這對張夜和凱爾來說,已是第一個明確的信號——船,出事了。
緊接著,大約上午十點,一則簡短的電訊稿開始在一些專業的海事新聞網站上出現:“據悉,德馳集團旗下大型汽車運輸船‘太平洋榮耀’號在駛往上海途中失聯,最後一次報告位置位於東經xxx度,北緯xxx度海域。原因不明,搜救工作已啟動。”
消息依舊簡短,但“失聯”二字,已經足夠在相關圈子裡投下一顆炸彈。
張夜和凱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確認。計劃的第一步,完美實現。
與此同時,白靜萱像往常一樣,在田璐璐的護送下到了學校。
儘管昨天經曆了那樣的屈辱,儘管身上被踢打的地方還有些隱隱作痛,但她還是強迫自己來到了學校。
她不想讓呂競那幫人覺得她怕了,更不想讓張先生擔心。
走進教室時,她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準備迎接可能的新一輪嘲諷和孤立。
然而,預想中的惡意並沒有立刻到來。教室裡的氣氛有些奇怪,一種壓抑的、竊竊私語的騷動取代了往日課間的喧鬨。
她注意到,以呂競為首的那個小團體,今天格外安靜。他們沒有像往常那樣聚在一起高談闊論,而是各自散坐在座位上,呂競更是趴在桌子上,把臉埋在臂彎裡,一動不動。他周圍的氣場,不再是往日的囂張跋扈,而是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頹喪和陰沉。
白靜萱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但也沒多想,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課間休息時,蘇凝、楚芊芊和徐諾立刻圍了過來。
“靜萱,你沒事吧?昨天……”蘇凝關切地拉著她的手。
“我沒事。”白靜萱搖搖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呂競的方向,低聲道,“他今天怎麼了?好像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