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灘的燈火倒映在黃浦江漆黑的江麵上,流光溢彩,如同打翻的珠寶盒。
臨江的一家高級酒吧露台,張夜和凱爾臨窗而坐。
凱爾正用他那種帶著玩世不恭卻又不失風度的語調,與一位剛剛相識、氣質優雅的中國女生相談甚歡,逗得對方掩口輕笑。張夜則安靜地坐在一旁,手中晃動著杯中的威士忌,冰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江景,心思卻早已飄向明天即將啟程的柏林,以及更深遠的謀劃和思索。
突然,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白靜萱”的名字。
張夜微微蹙眉,這丫頭這麼晚打來,莫非有什麼事?他按下接聽鍵,將手機貼近耳邊。
“張先生!”電話那頭傳來白靜萱急促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興奮的聲音,“我、我剛才……我救了一個人!”
張夜端酒杯的手頓住了。
他不動聲色地站起身,對凱爾和那位女郎做了個“接個電話”的手勢,快步走到露台另一端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慢慢說,怎麼回事?救什麼人?你有沒有暴露?”張夜的聲音壓得很低,語氣保持著慣有的冷靜,聽不出絲毫責備,但每一個問題都直指核心。
白靜萱語速很快,將剛才在城中村如何目睹綁架、如何出手擊倒三名人販子、解救那名年輕女子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強調自己戴了口罩,而且隻是展現了“很大的力氣”,沒有動用翅膀,最後也迅速離開了現場。
“我隻是推了他們,打了他們幾下……他們就被我打倒了。我、我沒想那麼多,就看不得他們欺負人……”白靜萱的聲音帶著事後的一絲後怕。
張夜靜靜地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這丫頭,膽子太大了!異能者的存在是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忌!一旦她那種超乎常人的力量被有心之人注意到,哪怕隻是“力氣特彆大”這種程度,也足以引來無窮無儘的麻煩。
對於那些渴望長生、追求超凡力量的權貴階級而言,一個活生生的、可供研究的“超常個體”,其誘惑力遠超任何財富和權力。
等待她的,很可能不是鮮花和掌聲,而是冰冷的實驗室和解剖台。
“待在原地,哪裡都彆去,等我電話。”張夜簡短地吩咐了一句,掛斷電話。
他回到座位,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一旁的凱爾敏銳地察覺到他一瞬間的凝重,用眼神投來詢問。
“有點小事,需要我去處理一下。”張夜拿起外套,語氣輕鬆地對凱爾說,“你慢慢玩,我很快回來。”
凱爾挑了挑眉,看到張夜眼神中的確定,便了然地點點頭,舉起酒杯:“行,需要搭把手就說。”
“不用,小事。”張夜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凱爾不再多問,繼續與那姑娘談笑風生——他對張夜的能力和判斷有絕對的信心。
張夜離開酒吧,沒有開走那輛瑞虎9,而是將其留給了凱爾。
他快步走入附近一條昏暗的巷子,確認四周無人後,身形迅速收縮、變化,化作一隻毛色灰褐、眼神銳利的貓頭鷹,悄無聲息地振翅飛起,融入外灘璀璨夜景之上的深沉夜空,朝著白靜萱家的小彆墅方向疾飛而去。
夜風凜冽,吹拂著羽翼。
張夜的心中卻並不平靜。
白靜萱的貿然行動打亂了他的節奏,但也暴露了一個必須立刻解決的問題:如何為身邊這些開始擁有異能的人,提供必要的庇護和行動準則?尤其是像白靜萱這樣心地善良、正義感強的孩子,獲得力量後,很難對眼前的不公袖手旁觀。
尤其是白靜萱,她出身卑微,受過各種不公的待遇。可能是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想給彆人撐把傘吧。
幾分鐘後,貓頭鷹輕盈地落在白靜萱家彆墅後院的草坪上,瞬間恢複人形。
白靜萱早已等在那裡,穿著一身單薄的居家服,在秋夜的涼意中微微發抖,雙手緊張地絞在身前,臉上寫滿了不安和愧疚。
“張先生……對不起,我……我給你添麻煩了。”她一見到張夜,眼眶就紅了,聲音帶著哽咽。
看著她這副模樣,張夜心中那點因計劃被打擾而產生的煩躁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柔軟和心疼。
他走上前,出乎白靜萱意料地,張開雙臂,輕輕將她擁入了懷中。
白靜萱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徹底軟化下來。
張夜的懷抱寬闊而溫暖,驅散了秋夜的寒意,也融化了她心中的恐慌和委屈。
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浸濕了張夜的襯衫前襟,小聲啜泣著:“對不起……我真的……真的沒辦法看著不管……”
“不,萱萱,不是你的錯。”張夜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一絲自責,“是我的錯。我早該想到,當你擁有了幫助他人的力量,就不可能永遠隻做一個旁觀者。是我沒有提前為你做好準備。有些鳥兒,生來就應該飛翔,有些善良,注定無法被禁錮。你做得對,錯的是這個讓善良需要隱藏的世界,也是我這個考慮不周的引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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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如同暖流,熨帖著白靜萱忐忑的心靈。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張夜,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但是,”張夜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我們必須確保你的安全,確保秘密不會泄露。這不僅是保護你,也是保護奶奶,保護我們所有人。下次行動,一定要更謹慎,更有計劃。等我下次回來,我和凱爾會教你更多潛行和偽裝技巧,再給你準備一些必要的裝備。”
白靜萱用力點頭,眼中重新煥發出光彩:“嗯!我一定好好學!”
當務之急,是處理好手尾。
張夜腦海中迅速浮現出編碼者線蟲母體的形態。
既然白靜萱已經出手,就必須徹底抹去所有可能指向“超能少女”的線索。
“去換個衣服,然後在這裡等我一下。”張夜對白靜萱說,然後轉身走進彆墅。
肥肥搖著尾巴湊過來,他揉了揉它的腦袋,徑直走進了衛生間,反鎖了門。
熟悉的變形過程再次上演。幾分鐘後,那隻由無數血紅線蟲糾纏而成的、令人不適的母體形態,再次出現在冰冷的瓷磚地麵上。
張夜的意識再次沉入了那片湛藍色的精神之海,而那張古樸的羊皮紙也再次浮現。
張夜用意識組成的觸手拿起筆,在光鑄的羊皮紙上清晰地寫下了新的指令:
【指令一】:鎖定宿主關於“案發當晚神秘救援者”的記憶片段,將記憶印象篡改為“一名訓練有素、身份不明的強壯男性疑似特種部隊人員)”,抹去所有關於年輕女性、巨大力量、以及飛行相關的記憶痕跡。
【指令二】:指令一執行完畢後,寄生蟲體自動脫離宿主中樞神經,轉移至宿主腸道,隨下一次排泄物排出體外,並於下水道環境中啟動自毀程序——安靜地等待死亡。
這兩條指令精準而冷酷。既確保了記憶被有效篡改,指向一個更“合理”的解釋,又避免了寄生蟲長期滯留不受控的宿主體內可能帶來的未知風險、或被人類的社會體檢發現的可能性。
寫完後,羊皮紙化為光點消散,巨大的疲憊感再次襲來。
恢複人形後,張夜看到洗手池邊赫然躺著四粒新生的、米粒大小、顏色暗紅的寄生蟲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