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市的天空,總是籠罩著一層工業城市特有的灰霾,混合著長江水汽,顯得沉悶而壓抑。
在這片灰霾之下,城市如同一個巨大的熔爐,烹煮著形形色色的人生,其中不乏在底層泥潭中打滾、卻自以為是的“蛟龍”。
趙虎,便是其中自以為蹦躂得最歡的一條。
張夜所化的麻雀,無聲地棲息在武市某三流大專院校——“亢龍職業技術學院”操場邊一棵光禿禿的梧桐樹上,冷眼俯瞰著下方。
這所學校與其說是學府,不如說是個大型托兒所,混日子等畢業證的學生占了絕大多數。
放學鈴聲一響,人群如同開閘的洪水湧出教學樓,吵吵嚷嚷,充滿了廉價香水、汗味和荷爾蒙的氣息。
趙虎在一群跟班的簇擁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他穿著緊身的黑色骷髏頭t恤,破洞牛仔褲,腳上是限量版真假難辨)的球鞋,寸頭根根豎起,脖頸上的過肩龍紋身張牙舞爪。
他一手摟著那個濃妝豔抹的精神小妹莉莉,另一隻手夾著煙,唾沫橫飛地吹噓著昨晚在酒吧的“戰績”。
“媽的,昨天‘迷醉午夜’那個新來的dj不識相,敢搶老子的風頭,老子直接一瓶酒就甩他臉上,經理屁都不敢放一個。”趙虎得意地噴著煙圈。
“虎哥牛逼!”
“那必須的,虎哥在咱這片兒,有排麵是必須的。”
跟班們熟練地拍著馬屁。
一行人沒有去食堂或圖書館的意思,徑直走向校門口停著的一排改裝得花裡胡哨的摩托車和一輛寶馬5係他爹給買的)。他們打算去附近的台球廳或者ktv,繼續揮霍青春和父輩的血汗錢。
張夜振動翅膀,悄無聲息地跟上。
幾天來的觀察,他已經對趙虎的生活了如指掌。
白天,趙虎基本不去上課,要麼在宿舍睡覺打遊戲,要麼就帶著跟班在學校裡橫行霸道,看哪個不順眼的同學就上去推搡幾下,搶點零花錢,或者調戲一下長得清秀的女生。
老師們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爹每年給學校“讚助”不少。
晚上,則是雷打不動的夜場生活,喝酒、蹦迪、打架、泡妞,循環往複。
這是一個被溺愛和縱容徹底腐蝕的年輕人,內心空虛,靠暴力和虛張聲勢來填充那可悲的存在感。
衝突的種子,在前一晚就已經埋下。
就在張夜鎖定趙虎的第二天晚上,趙虎一行人又去了“迷醉午夜”酒吧。
恰巧,武市公安局某分局局長的公子,孫曉龍,也帶著一幫朋友在那裡消遣。
孫曉龍和趙虎是兩種紈絝,趙虎是土老板的傻兒子,帶著底層混混的痞氣;孫曉龍則家境更優,穿著名牌,舉止看似更有“教養”,但眉宇間的驕橫和陰鷙更勝一籌——那是權力慣出來的優越感。
衝突起因很俗套。
趙虎喝多了,在舞池裡蹦躂時不小心撞到了孫曉龍的女伴。
若是平時,孫曉龍或許不屑於理會趙虎這種層次的貨色,但那天他也喝了不少,加上女伴嬌嗔地抱怨,孫曉龍覺得丟了麵子。
“你他媽沒長眼睛啊?”孫曉龍推開趙虎,語氣冰冷。
“操!你推誰呢?”趙虎正在興頭上,被這麼一推,火氣立刻上來。
“推你怎麼了?撞了人還有理了?”孫曉龍身邊的朋友圍了上來。
“媽的,知道老子是誰嗎?”趙虎梗著脖子,跟班們也摩拳擦掌。
雙方就在震耳的音樂和閃爍的燈光下推搡起來,罵聲不斷。
酒吧保安趕緊過來拉架,但一看兩邊都不是善茬,也隻能勸和。
最終,不知道誰先動了手,場麵瞬間失控,酒瓶、拳頭亂飛。直到有人報警,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警察趕到,將雙方拉開。
帶隊的警官一看是趙虎和孫曉龍,頭都大了。趙虎他爹是本地有點名氣的企業家,孫曉龍他爹更是頂頭上司。問詢情況,雙方各執一詞,都說是對方先動手。現場混亂,監控也“拍不清”具體細節。
典型的互毆,而且雙方都有背景。
老練的警官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和稀泥。
把雙方分開教育了一頓,強調“以和為貴”,然後以“情節輕微,雙方達成和解”為由,讓各自把人領走,不了了之。
表麵上是平息了,但梁子卻結下了。趙虎覺得孫曉龍仗著爹的權勢裝逼,孫曉龍則認為趙虎這種暴發戶的兒子不知天高地厚、耍混蛋竟耍到他這來了。
兩人都是睚眥必報的主,心裡都憋著一股火,想著怎麼找回場子。
趙虎回到家,被他爹趙廠長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你個混賬東西!惹誰不好你去惹孫局長的兒子?你知不知道他爹動動手指頭就能讓咱家廠子關門?!”趙廠長氣得渾身發抖。
趙虎雖然混,但也知道輕重,心裡有些發怵,嘴上卻不服軟:“怕什麼?他爹是局長了不起啊?老子又沒犯法!”
“你懂個屁!那是沒犯法嗎?那是人家不想跟你計較!真惹毛了,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把你弄進去!”趙廠長又急又怒,“這幾天你給我老實點!彆再出去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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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爹一頓臭罵,趙虎又憋屈又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壓製的不甘和憤怒。他覺得自己沒做錯,是孫曉龍先挑釁的。
這種情緒在他那顆被酒精和虛榮填滿的腦子裡發酵,變成了更深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