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帥搓著後脖子,訕笑:“嗐,沒呢……指不定貓哪個山頭了,八成不在近邊兒。”
許歲眠默默點了點頭。
第三天,她仍準時出現,如同上了發條一般。
於小帥撓著頭,還是那句:“對不住,沒回呢……”
第四天,許歲眠的身影剛嵌進賽車場大門,於小帥就繃不住了。他覷著四下無人,貓腰溜向小樓。
想替她“說項”去。
模擬拉力賽是真,不在近邊也是真的,隻是帶隊去的是賀征,謝卓寧根本就沒動窩,這幾天都在這小樓裡待著。
“老大,許記者又來了,連著四天了!見不著您就乾等,眼巴巴的……要不……您抽口煙的工夫,應付兩句?”於小帥扒著門框,小心翼翼地探頭問。
沙發上,謝卓寧慵懶地陷坐,指尖隨意翻動文件,聲音平淡:“那就讓她等。
小帥不敢再鬨騰了,屋裡還有貴客呢!
“哦”了一聲,對著沙發上那個氣宇軒昂的客人匆匆地點了點頭,然後耷拉著腦袋出去了。
那端端坐的,正是車隊新簽的廣告讚助商,莫振一。
謝卓寧輕叩扶手兩下,拍板定案:“好,依莫總章程辦。”
小樓外,一輛黑色幻影勞斯萊斯醒目地停放著。許歲眠推測裡麵有客人。
謝卓寧肯定也在裡麵。
她倚靠在冰冷的水泥看台壁上,打算再耗一天。然而臨近晌午,小腹熟悉的絞痛突然加劇
這次月事遲遲的沒乾淨,這會疼的比以往都要厲害,她強撐著,冷汗就從鬢角冒出來,腿不受控製的軟下去打起顫來,唇色白得嚇人。
實在撐不住了。
她最後瞥了眼小樓。正午的烈日灼人,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眼的光芒,裡麵人影模糊難辨。
恍惚間,記憶拉回高中。也是這麼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那個少年緊張得手足無措,悄悄翻牆出去買藥,笨手笨腳地給她灌熱水袋……隻是那溫度,隔著模糊又漫長的歲月,似乎早已涼透了……
她咬唇回神,緊握著拳頭,提起包一步一挪,似踩在刀尖上。
謝卓寧把莫振一送到車邊,臉上滴水不漏,幻影無聲滑走,他反手從煙盒磕出一支叼上,不點,眼皮挑開,目光習慣性掃過看台,空的。
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咬著沒點的煙,腳卻像是生了根一樣,站了一會,又好像漫不經心地踱到了P房。
“老大,是在找東西嗎?”有隊員靠近,觀察著他的神情。
謝卓寧未應,目光在空曠場地掃視一圈後,從齒縫擠出一字:“人。”
“人?”隊員一時茫然,四處張望,“誰?”
旁邊機靈的立刻會意:“您是說,許記者?人走了,剛走沒多久。”他小心翼翼地補上一句,“臉都白了,捂著肚子,走起路來晃晃悠悠的。”
謝卓寧捏著煙的手指猛地一緊,腦海裡“嗡”了一聲,條件反射般地想起一個該死的日子。
他低聲咒罵,聲音模糊,其他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謝卓寧拿出手機,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陰影處。
電話接通,聲音低沉急促,語速明顯加快:“劉叔,麻煩您再進城一趟……”
劉師傅抱歉道:“真不巧阿寧,我出城辦事了,剛上高速!要不讓我兒子去接?”
“不用了,你忙。”謝卓寧掛斷電話,皺眉盯著滅掉的屏幕,手指上的煙蒂幾乎燃到指尖。
幾秒後,他將煙蒂一碾,轉身大步流星朝車庫走去。
瞬間,一輛奔馳大G猛然咆哮著如箭般疾馳而出。
許歲眠勉強走著,步履蹣跚,眼前不時地發黑。
正午時分,烈日烘烤著路麵,熱氣扭曲升騰。身後傳來由遠及近的引擎聲。
她下意識地避讓至道旁樹蔭下。
一輛漆黑的勞斯萊斯幻影在她身邊悄無聲息地停下,後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男人清俊的側臉,鉑金鏡框反射出寒光。
“許小姐?”他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稍作停留,語氣溫和:“真巧,回市區嗎?”
許歲眠怔住,一時有些恍惚。
莫振一嘴角帶著笑,神情自然又熟悉:“怎麼,牌桌上一麵之緣,許小姐貴人多忘事?”
一句話,點明了淵源。
記憶回籠。
“莫總……好巧。”她聲音很輕,嘴唇沒什麼血色,“您怎麼……”
莫振一見她臉色蒼白,側身讓了讓:“你氣色不太好,先進來吧。”
車門輕輕打開。
許歲眠實在撐不住那股鑽心的疼,低聲說了句“麻煩您了”,幾乎癱倒在後座柔軟的皮椅上。
她剛坐穩,手還未觸碰車門把手,
“轟!”
一道黑色的龐然大物,裹挾著滾燙的熱浪,如同響雷一般擦著那輛幻影的左後視鏡,呼嘯而去!
氣流猛烈撞擊著車身,塵土與熱風瞬間拍打在車窗上,使她身體微晃。
謝卓寧握緊方向盤,手背青筋暴起,後視鏡裡,那輛黑色車影越來越遠。
他喉結一動,嘴唇緊抿,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腳下卻毫不猶豫,把油門一轟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