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歲眠弱弱掙紮:“……要是成功了呢,不就正好打她們臉了?
薛曉京一愣,隨即拍板:“也是!行吧,就衝這個,姐們兒挺你!”
沒過兩天,薛曉京的電話打了過來,邀功似的得意:“喂?謝老爺子八十大壽,排場不小。‘某人’肯定得到場,你來不來?畢竟老爺子以前挺稀罕你的!”
許歲眠“啊”一聲,有些遲疑,“可是,沒有帖子也能去嗎?”
謝家那種門第,壽宴也不是隨便能進的吧?
“嘁,多大點兒事!帖子包我身上了!”薛曉京大包大攬。
許歲眠握著手機,思索了幾秒,片刻後回了個好。
忐忑的兩天過去,許歲眠的心始終懸在半空,隱隱期待著什麼。
報社裡,薛曉京的電話風風火火地打了過來,“寶兒,帖子收到沒?”
“沒收到啊。”許歲眠眉頭輕蹙,語氣透著疑惑。
“我讓何家瑞寄的,他說他簽收了啊!”薛曉京一頓,爆了句粗口:“臥槽這傻逼,肯定寄你家去了!”
說起來,許歲眠出國這些年,薛曉京何家瑞他們幾個發小,也沒少幫襯著杜蕙心,過年過節的時候,總會有不少稀罕玩意兒寄回家,估計這次也是何家瑞順手寄到她那兒去了。
許歲眠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沒事兒,我回家看看。”
回到家,發現帖子果然被杜蕙心收了。
杜蕙心目光堅定,顯然已經打定了主意:“我和你一起去。”
許歲眠瞥了她一眼,收起帖子,語氣冷淡:“我不攔著,你自己受得了就行。”
言外之意,杜蕙心怎麼會不清楚?落魄的富太太去那種場合,少不了被人奚落。
可她臉色一沉,立刻紅了眼眶指責道,“我為了誰?還不是為你們姐弟倆謀出路!”
“彆,是你也是為他,不是為我。”許歲眠想起許屹驍,一陣生理性不適湧上心頭,連帶著這家裡都待不下去了。她懶得再多說,拿著帖子轉身就走。
真到了壽宴那天。
杜蕙心憋著一股勁,翻出壓箱底最貴的行頭,限量款的手袋,高定的衣裙,鑽光閃閃的珠寶,恨不得在額頭上刻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幾個大字,可笑地堆砌出一種用力過猛的“體麵”。
還租了一輛勞斯萊斯,司機伺候著,許歲眠不想陪她演這出戲,想自己走,被杜蕙心死死拽住,隻能一臉黑沉地上了車。
老爺子們做壽,送壽禮講的是心意和“門道”,不看價錢,許歲眠曉得謝爺爺愛筆墨丹青,就托薛曉京四處打聽,輾轉請人做了方上等的紫檀螭龍筆山,算是投其所好。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當車輛緩緩駛入莊嚴肅穆的大院時,許歲眠的指尖仍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縮。
窗外是樹蔭遮掩的一排排小樓,靜默而威嚴。目光越過遠處的幾幢六層舊樓,恍惚間似乎看到其中一扇窗裡還亮著燈……記憶不受控地翻湧。
杜蕙心斜睨了她一眼,終究什麼也沒吐出口。
謝家小樓前,已泊了一溜兒低調奢華的座駕。
沒看到謝卓寧的車。
其實她也知道謝卓寧不一定會來,這幾年他跟家裡鬨得很僵,除了車隊的事,還有他爸後娶的那個漂亮小媽。
高三的時候,謝卓寧爸媽離婚,沒過倆月,他爸又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媽,為這事兒謝卓寧沒少跟他爸吵,那時候正趕上高考,為了躲清淨,謝卓寧天天晚上在操場上看書,一直看到半夜才回去。
許歲眠記憶中的薑姨,溫婉如一幅水墨畫,待院裡的孩子都像心尖肉,尤其疼女孩兒,離婚後她搬出了大院,在郊區找了個籬笆小院,養了些花草蔬菜,有一個遠房的老阿婆照看。
她身子骨不好,常年吃藥,謝卓寧再忙每周都會擠著地鐵去看她,在小院裡喝一碗滾燙的小雞蘑菇湯,啃著剛摘下來的脆黃瓜,陪媽媽度過一個與世無爭的周末。
大人世界裡的恩怨情仇,他管不著,也不想管。但管誰叫媽,是他謝卓寧的底線,天王老子也甭想按他的頭。
許歲眠記得高考前那段時間,壓力大得喘不過氣來,謝卓寧蹬著那輛特彆加了後座兒的捷安特,載著她橫穿了大半個北京城,屁股顛得都要散架了,就為了帶她去薑姨的小院透透氣。
薑姨笑眯眯地領他們到後院的小菜畦,綠油油的油菜才剛抽薹,摘了嫩生生的菜心,砂鍋煨一缽金黃噴香的老母雞湯,兩個人能呼嚕嚕喝掉兩大海碗,鮮得人直咽口水。
可惜薑姨在她出國後不久便去世了。
車子停穩。司機躬身拉開車門。
杜蕙心與許歲眠剛鑽出來,便聽到身後傳來輪胎摩擦地麵的沙沙聲,夾雜著幾聲熟悉的輕佻談笑。
她回頭。
楊知非、霍然一身剪裁如刀鋒的定製西裝,旁邊是同樣身著盛裝裙擺飛揚的趙西西,從一輛賓利魚貫而下。
幾道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這邊,霍然反應最快,臉上瞬間堆起熱絡浮誇的笑,幾步搶上前:“喲!杜姨!您今兒這氣色,絕了!風采更勝當年啊!”他目光飛快掠過許歲眠。
楊知非指間把玩著一枚打火機,朝許歲眠方向極淡地頷了下首,算打過招呼,對杜蕙心也敷衍地叫了聲“杜姨”。
麵子活兒,算是給齊了。
唯獨趙西西,高高在上地挑著眉,眼神挑挑揀揀地盯著杜蕙心那隻已經過氣好幾個季的凱莉包,撇撇嘴,根本不屑搭理杜蕙心,對著許歲眠揚起一個假得晃眼的笑:
“歲歲,許久不見了呢”
許歲眠淡淡回了句:“不是雲頂那次剛見?年紀輕輕就得健忘症了?”
她懶得再看趙西西那張臉,反手挽住杜蕙心僵硬的胳膊,徑直往裡走。
是,她也煩杜蕙心。但輪不到外人來輕賤。
霍然盯著許歲眠那截纖細卻挺得筆直的背影,乾淨利落地把手裡剛剛點燃的煙給掐滅,然後丟下一句“杜姨我幫你拎”,屁顛屁顛地就跟了上去。
身後。
趙西西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哼:“你說她巴巴兒地跑回來,圖什麼?”
楊知非吐出一口青白的煙霧,跟在她身邊往裡走,俊男靚女,惹得眾人紛紛側目。
廳口幾個熟悉的叔伯舉手喊著,“小非!西西!”
他隨意抬起夾著煙的手,算是回應,“怎麼著啊?首都是人老家,回來還得跟您報備?”
“她是不是還惦記著跟卓寧哥複合呢?”
“誰知道。”楊知非單手揣進白西褲口袋,步子邁得囂張,“礙著您了?”
“我要是她,今兒就沒臉來!”
楊知非哼了一聲,懶得再搭腔,兩人一同邁進燈火通明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