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智賺蕭讓,如同在緊繃的弓弦上又輕輕撥動了一下,餘音雖細微,卻逃不過某些始終豎起的耳朵。王淩峰能感覺到,聚義廳投來的目光愈發複雜,既有對其“能力”的忌憚,也有對其“人脈”拓展的警惕。他依舊每日操練那三十人的鴛鴦小隊,偶爾去水寨與張順探討新式水戰器具的打造,一切看似按部就班,實則內心焦灼。他知道,自己必須更快,必須在宋江吳用徹底失去耐心、采取更直接手段之前,網羅到足夠分量的籌碼。
這日,他正在後山僻靜處,於沙地上勾勒一些關於火藥配比和簡易引信裝置的草圖,忽聞山下傳來一陣不小的喧嘩,間或夾雜著馬蹄聲和嘹亮的號令,與梁山常見的散漫喧囂截然不同。
王淩峰心中一動,悄然靠近山崖邊向下望去。
隻見一隊約百人的官軍,盔明甲亮,軍容嚴整,正押送著十餘輛沉甸甸的騾車,沿著通往梁山主寨的盤山道逶迤而行。隊伍前方,一員將領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身披鐵甲,腰挎長刀,雖風塵仆仆,卻背脊挺直,顧盼之間自帶一股久經行伍的肅殺之氣。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馬鞍得勝鉤上懸掛的那一柄長槍,槍身似乎比尋常長槍更顯厚重,槍尖在日光下反射出不同於凡鐵的冷冽寒芒。
“金槍手徐寧……”王淩峰瞳孔微縮,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此人。水滸傳中,徐寧原是東京金槍班教頭,一手鉤鐮槍法天下無雙,後被表弟湯隆和梁山設計騙上山,專為破解呼延灼的連環馬。
他怎麼會此時出現在梁山?看這情形,並非被俘,倒像是……投誠?或是執行某種公務?
王淩峰腦中飛速旋轉。徐寧的出現,是一個巨大的變數。此人不僅武藝高強,其家傳的鉤鐮槍法更是對付騎兵衝鋒的無上利器。若能得其相助,無論是增強自身實力,還是未來應對朝廷征討,都至關重要。但徐寧身為朝廷軍官,對梁山賊寇恐怕並無好感,且其性情剛直,絕非輕易可以說服之輩。
硬來不行,唯有智取。
王淩峰立刻轉身,快步返回自己的小屋。他取出一疊粗糙的紙張和炭筆,閉目凝神,將前世特種兵生涯中見過的各種冷兵器、尤其是針對馬匹和重甲的破甲、鉤鎖類武器的印象,與記憶中關於鉤鐮槍的模糊描述相結合,飛速地勾勒起來。
他畫的並非徐寧家傳鉤鐮槍的原貌,而是依據力學原理和實戰需求,進行了一些大膽的、看似更“優化”的改進:加長了槍頭的鉤刃弧度,使其更易鎖拿兵器和馬蹄;在槍杆與鉤刃連接處增加了可活動的機括,暗示可以調節鉤刃角度甚至發射;甚至還草圖了一種可附加在槍杆上的、帶倒刺的小型飛爪,用於攀緣或遠距離鉤取……
這些改動,在這個時代看來,堪稱離經叛道,異想天開,卻又隱隱暗合兵器演進的某些規律,帶著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巧思”。
他並未畫完,隻是勾勒出幾個關鍵部位的草圖,並在一旁標注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術語和疑問,諸如“重心前移三寸可否增強劈砍?”“此處機括若以精鋼打造,能否承受巨力?”“鉤刃淬火之法,與尋常槍頭可有不同?”等等。
做完這一切,他將這幾張看似隨手塗鴉、充滿“奇思妙想”卻又卡在關鍵處的草圖,混在一堆關於鴛鴦陣和水戰器械的圖紙之中,拿在手上,看似隨意地向著主寨方向走去。
他算準了徐寧上山後,必先至聚義廳拜會宋江。而通往聚義廳的路,隻有那麼幾條。
果然,在一處路口,他“恰好”遇到了正由一位梁山小頭引領路、前往聚義廳的徐寧。徐寧麵色沉靜,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梁山的環境,眉頭微蹙,顯然對賊巢的氛圍並不適應。
王淩峰仿佛正沉浸在手中的圖紙裡,低頭蹙眉,喃喃自語,與徐寧一行人擦肩而過時,似乎無意間,手中那疊圖紙突然散落,飄了一地。幾張畫著古怪兵器的草圖,恰好落在了徐寧腳邊。
“哎呀!”王淩峰“慌忙”蹲下身收拾,神色“懊惱”。
徐寧本是隨意一瞥,目光掠過腳邊那張畫著奇特鉤刃武器的草圖時,卻猛地定格!他是兵器大行家,尤其對槍、鉤類武器研究至深,隻一眼,便被那紙上前所未見的構造吸引住了!
那鉤刃的弧度、那機括的設想、甚至旁邊標注的關於重心和淬火的疑問……雖看似荒誕,卻仿佛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腦海中某些久思未解的困局!他家傳的鉤鐮槍法固然精妙,但兵器本身是否還有改進餘地?這個問題他並非沒有想過,卻始終難有突破。
徐寧下意識地彎腰,拾起了那張草圖,目光緊緊黏在上麵,仿佛看到了絕世珍寶,竟一時忘了身處何地。
“這位將軍,失禮了,失禮了。”王淩峰“慌忙”起身,伸手欲取回圖紙,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不好意思”和“警惕”,仿佛生怕自己的“拙作”被人看了笑話。
徐寧這才回過神,將圖紙遞還,但目光卻依舊舍不得離開,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好漢,敢問這圖……是何人所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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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淩峰接過圖紙,仿佛鬆了口氣,又帶著幾分“靦腆”:“讓將軍見笑了。是小人胡亂塗鴉,胡思亂想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胡亂塗鴉?”徐寧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這鉤刃的弧線,這機括的構想……雖……雖略顯大膽,卻暗合巧思!絕非胡亂塗鴉!尤其是這關於重心前移與劈砍力道的想法,簡直……”他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因為那想法超越了他的認知,卻又似乎極有道理。
王淩峰心中暗笑,麵上卻露出“知音難覓”的欣喜:“將軍竟能看懂?小人隻是覺得,鉤鐮之器,重在鎖拿與破襲,然現今製式,似乎尚有改進餘地,故閒暇時瞎琢磨一二,讓將軍見笑了。”他刻意點出“鉤鐮”二字。
徐寧渾身一震,猛地抬頭,仔細打量王淩峰:“你……你竟知鉤鐮槍?還欲改進之?”他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一個梁山賊寇,不僅畫出如此奇思妙想的兵器草圖,竟還一口道破他徐家壓箱底的絕技!這如何可能?!
王淩峰微微一笑,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天下兵器,皆為人所用,為何不能改?昔年未有鉤鐮槍時,前人亦是自無到有。後人為何不能精益求精?譬如將軍馬鞍畔這柄金槍,雖是寶器,然其重心、長度,或許亦非完美無瑕,若稍作調整,未必不能更增威力。”
他這話,已是直指徐寧安身立命的根本!徐寧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家的金槍,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此人言語平淡,卻句句直指核心,其見識之廣、想法之奇,簡直駭人聽聞!他忽然覺得,這看似粗陋的梁山泊,竟是藏龍臥虎!
引路的小頭領早已看得呆了,不明所以。
徐寧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對王淩峰鄭重抱拳:“未請教好漢高姓大名?”
王淩峰拱手還禮:“小人王淩峰,新任頭領,掌管……嗯,些許雜務。”他故意說得模糊。
“王頭領!”徐寧語氣已然帶上了幾分敬重,“閣下於兵器之道,見解非凡,徐某佩服!不知……不知這些草圖,可否容徐某仔細觀摩一二?尤其是這鉤刃淬火之法,閣下標注‘或有不同’,不知有何高見?”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求教。
王淩峰心中大定,魚餌已咬鉤。他麵露“難色”,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聚義廳方向,歉然道:“徐將軍初來乍到,宋頭領想必已等候多時。小人豈敢耽擱將軍正事?若將軍有暇,日後可來山下西南角我那簡陋工坊一敘,屆時再與將軍細細探討,如何?”
他既給了對方期待,又表現得極為識大體,不耽誤對方去見宋江。
徐寧雖心癢難耐,卻也知輕重,隻得按捺住激動,拱手道:“一定!一定!待徐某見過宋頭領,定當登門拜訪!”他已打定主意,無論宋江所為何事,都要儘快抽身去尋這王頭領探討兵器之道。
兩人彆過,徐寧一步三回頭地走向聚義廳,心思早已飛到了那些奇特的草圖上。
王淩峰收起圖紙,看著徐寧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金槍手徐寧……鉤鐮槍……
又一條重要的線,已然拋出。
他轉身,向著自己那所謂的“工坊”走去。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這位癡迷於兵器的金槍班教頭,就會主動送上門來。
而這一切,看似巧合的相遇,看似隨意的草圖,都將成為他棋局上,又一枚悄然落下的棋子。山風拂過,帶來聚義廳隱約的喧嘩,也帶來了變革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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