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趙員外的八百文稿費，馬驥總算不用再去碼頭搬貨了。他在茶坊附近租了個小單間，雖然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卻也算有了個“家”。白天，他依舊泡在清樂茶坊，不過不再隻說書，更多時候是湊在茶客堆裡，聽他們聊市井傳聞、江湖軼事——這些都是他話本的“素材庫”。
茶坊裡的茶客三教九流都有，有拉車的腳夫、開店的掌櫃、跑江湖的藝人，還有偶爾來歇腳的衙役。他們嘴裡的故事，比話本還精彩。
這天上午，一個穿短打的腳夫剛坐下，就壓低聲音說：“你們聽說了嗎？城南那樁無頭屍案，官府查了半個月都沒線索，結果前天晚上，死者的冤魂托夢給府尹大人，說凶手是他老婆和奸夫！府尹大人趕緊派人去查，還真在奸夫家搜出了帶血的衣服！”
周圍的茶客立刻圍了過來：“真的假的？冤魂還能托夢？”“那女的也太狠了，連自己男人都殺！”
馬驥也湊在旁邊聽，心裡卻在吐槽：“托夢破案也太敷衍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要是我寫，就得讓主角發現死者指甲縫裡的纖維，或者根據現場的腳印判斷凶手的身高，再設計個圈套讓凶手自己露餡——比如假裝找到證據，讓凶手慌亂之下說錯話。”
他忍不住插了一句：“大哥，那府尹大人沒查奸夫的不在場證明嗎？萬一冤魂記錯了呢？”
腳夫白了他一眼：“冤魂還能記錯？那可是死者自己說的！你這小子，話本看多了吧？”
馬驥訕訕地閉了嘴，心裡卻記下了這個案子——以後寫公案小說，倒是可以用這個當原型，改改破案的過程。
下午，茶坊裡來了兩個漕幫的夥計，喝了幾杯酒就聊起了幫派的事。“最近鹽幫跟咱們搶城東碼頭的生意，前天晚上兩邊在運河邊上約了架，兄弟們都動了家夥，傷了好幾個！後來還是官府出麵，才把事壓下去。”
“漕幫？鹽幫？”馬驥眼睛一亮，這不就是活生生的“江湖門派”嗎？他趕緊問：“兩位大哥，漕幫幫主是不是會武功？比如‘降龍十八掌’‘水上漂’之類的？”
那兩個夥計笑得前仰後合：“什麼降龍十八掌？那是話本裡編的！咱們幫主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爺子，走路都得拄拐杖，哪會什麼武功？幫派裡的事，都是兄弟們商量著來，真要動手，也是靠人多！”
馬驥有點失望，但很快又興奮起來——原來真實的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更多是利益爭奪。他可以寫個“漕幫鹽幫和解”的故事，主角是個年輕夥計，用智慧化解兩幫的矛盾，比如找到新的貨源，讓兩幫都有錢賺，最後成為幫派裡的功臣。
最讓馬驥感興趣的，是關於“一枝梅”的傳聞。茶坊裡幾乎每天都有人聊起這個俠盜。有人說他是個身高八尺的壯漢，能飛簷走壁；有人說他是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平時在碼頭當搬運工，晚上才去作案；還有個茶客說，他親眼見過一枝梅——“穿著夜行衣，蒙著臉，手裡拿著把短刀，從張大戶家的屋頂跳下來，動作比貓還輕！”
“一枝梅每次偷完東西，都會留下一枝乾梅花，對吧？”馬驥問。
“對！”一個老茶客點頭，“他專偷貪官汙吏和為富不仁的人，偷來的錢還會分給窮人。上次城西的王員外，貪了賑災的錢，一枝梅就偷了他的庫房，把銀子分給了受災的百姓！”
馬驥心裡直呼“完美”——這就是典型的“反英雄”人設！有正義感，卻不守規矩，還帶著點神秘感，最容易吸引讀者。他開始構思一枝梅的背景故事：小時候家裡被貪官陷害，父母雙亡，他被一個老俠客收養，學會了輕功和偷盜的技巧，長大後專門找貪官報仇，每次留下梅花，是為了紀念死去的母親母親生前喜歡種梅花）。
他還試著用現代的“犯罪心理學”分析：“一枝梅每次留下梅花，是為了留下‘標記’，這說明他有強烈的表現欲，可能小時候被人忽視過；他隻偷貪官，是為了‘自我正義化’，覺得自己在替天行道。”
茶客們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麼是犯罪心理學？”“自我正義化又是啥？”
馬驥解釋了半天，他們也沒聽懂，隻覺得這小子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不過，馬驥也有“翻車”的時候。有天聽人說城西有家“黑店”，專在夜裡用蒙汗藥麻翻客商，劫取財物。他信以為真，連著幾天晚上都不敢去城西吃飯，寧願啃乾餅。結果後來才知道，所謂的“黑店”，其實是老板娘脾氣太火爆，有個客商吃了飯不想給錢，老板娘跟他吵了起來，客商懷恨在心，就編了“黑店”的謠言。
這事被柳鶯兒知道了，每次見到他都忍不住打趣：“馬先生，今天沒去‘黑店’吃飯啊？”
馬驥每次都臉紅，卻也把這事記在了心裡——以後寫故事，不能隻聽一麵之詞，得多找幾個人核實，不然容易鬨笑話。
日子久了，馬驥收集的素材越來越多，腦子裡的故事也越來越豐富。他胸口的掛墜，在他聽這些傳聞時，總會傳來一陣細微的悸動，像是在吸收這些“傳奇故事”裡的能量。掛墜上原本模糊的紋路，也慢慢變得清晰了些，隱隱能看出像是雲朵和刀劍的圖案——大概是吸收了“江湖”的氣息吧。
他知道，這些真假難辨的傳聞，不是簡單的“八卦”，而是大宋市井生活的縮影，是他寫好話本的關鍵。隻要把這些素材好好打磨，一定能寫出讓臨安百姓喜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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