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默低調地穿過江城電台那熟悉而又略顯陳舊的走廊。
午後的陽光透過走廊儘頭的窗戶,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裡彌漫著紙張、灰塵以及電子設備混合的、獨屬於這裡的氣息。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時光的回響上。
他的目光掠過牆壁上那些記錄著電台往昔榮譽的宣傳欄,腳步在不經意間放緩。
這裡,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後,真正踏足的第一個地方。
當時,他帶著另一個世界的記憶與文娛寶庫,如同一個迷航者,
是這間電台,這方小小的直播室,給了他最初的容身之所和發聲的渠道。
他的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略顯青澀卻充滿故事感的旋律,那是他在這個世界發表的第一首歌
——《像我這樣的人》。
就是在走廊儘頭那間熟悉的直播室裡,透過麥克風,將那份孤獨、不甘與自嘲,
傳遞到了無數陌生人的耳中,也正式開啟了他在這個世界的傳奇之路。
這裡,是他夢想開始的地方。
雖然離開已經一年,舞台變得越來越大,從直播間走到了容納數萬人的舞台,
但電台於他而言,始終有著特殊的意義。
台裡也始終為他保留了那個每月一次的特彆節目,
讓他無論身在何方,都能通過電波,以一種更純粹、更接近初衷的方式,與那些最初支持他的人交流。
這不僅僅是一份工作,更像是一種溫柔的羈絆和無聲的守護。
一種混合著懷念、感激與近鄉情怯的複雜情緒,在他心底悄然彌漫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將翻湧的回憶輕輕壓下,走到了台長辦公室門口,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
裡麵傳來台長那熟悉而沉穩的聲音。
淩默收斂心神,推門而入。
正伏案工作的台長抬起頭,當看清來人是淩默時,
臉上瞬間寫滿了驚訝,隨即化為巨大的驚喜和開心,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熱情地迎了上來:
“淩默?!
哎呀!你怎麼來了?!
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
台長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提高了些許,
“我看新聞不是說你在文旅局嗎?
還搞出那麼大動靜!
我還想著你肯定忙得不可開交呢!
早知道你要來,我派車去接你啊!
你這孩子,總是這麼突然襲擊!”
台長的語氣裡充滿了長輩般的關切和毫不掩飾的喜悅,
拉著淩默的胳膊,將他引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親自給他倒了杯水。
“快坐快坐!
讓我好好看看!
嗯,瘦了點,但精神頭更足了!”
台長上下打量著淩默,眼裡滿是讚賞,
“你這一年的經曆,我可是通過各種渠道都有關注哦!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亞太詩詞大會,滿分奪冠!
現在又要開那麼大規模的演唱會!
每一步都走得那麼紮實,那麼驚豔!
台裡上下都以你為榮啊!”
台長的話語中充滿了高度讚揚和一種“自家孩子有出息”的驕傲感。
“你能想著回來看看,到我這兒來坐坐,我真的很開心,真的很欣慰。”
台長語氣真誠,
“這說明你沒忘本,沒忘記咱們這個你起步的地方。
我就知道,當初沒看錯人!”
淩默和台長簡單聊了聊這一年的遊曆和見聞,語氣平靜,
台長聽著淩默的講述,眼中滿是感慨,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帶著一種回憶往昔的唏噓與自豪:
“淩默啊,你是不知道,
雖然你現在一個月隻在電台播一次節目,
但每次節目預告一出,咱們的熱線電話和網絡平台就能提前好幾天被打爆、擠爆!
聽眾們都在翹首以盼,就等著你那一個小時的聲音。”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不可思議,
“就連平時,台裡接到聽眾來電,十個裡麵至少有三四個,開口問的還是關於你的近況,
淩默老師什麼時候再來電台?
淩默老師下個月會唱新歌嗎?
……你這影響力,在咱們電台這塊地盤上,可是獨一份,經久不衰啊!”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眼神望向窗外,
仿佛在凝視著電台過去的輝煌:
“你留下的那個收聽記錄,”
他轉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淩默,
“就是你發布新歌的時候,每一次,峰值收聽率都會破表,直接刷新了江城電台建台以來的曆史最高紀錄!
到現在,一年過去了,
台裡大大小小的節目,換了多少新花樣,請了多少當紅嘉賓,愣是沒有一個能破,連接近的都少!
那記錄,現在在台裡的榮譽牆上,
簡直像個傳奇豐碑一樣立在那裡,後麵跟著一串望塵莫及的數字。”
說到這裡,台長的臉上露出了複雜而又欣慰的笑容:
“不瞞你說,就因為你,咱們電台這兩年招聘,吸引力都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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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很多新人,尤其是那些有才華、有想法的年輕人,
麵試的時候直言不諱,說就是因為聽了你的節目,向往你曾經戰鬥過的地方,才選擇來我們電台的!
你人雖然不常在這裡,但你的影子,你的精神,好像已經留下來了,
成了咱們台裡一塊無形的金字招牌,還在不斷地吸引著新鮮血液。”
他拍了拍淩默的肩膀,語氣無比真誠:
“所以說,淩默,你不僅僅是走出去的驕傲,
你留下的東西,也一直在滋養著這個地方。
這裡永遠是你的家,你的根。”
淩默安靜地聽著台長這番情真意切的感慨,內心深處那根最柔軟的弦被輕輕撥動了。
他並非情感外露之人,但此刻,一種溫熱而厚重的感動如同暖流,緩緩充盈著他的胸腔。
他清晰地記得,在他剛剛嶄露頭角,卻也因此引來無數質疑與非議,
甚至被所謂“樂評大v”帶頭網暴,身處輿論漩渦最艱難的那段時期,
是江城電台,是眼前的台長,頂住了來自各方的壓力,
沒有絲毫猶豫,第一時間通過官方渠道發聲,堅定地站在了他這一邊。
那份雪中送炭的情誼,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遠比錦上添花的讚美更為珍貴,他一直銘記於心。
淩默抬起眼,目光沉靜而真誠地望向台長,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清晰可辨的鄭重:
“台長,您和電台對我的支持和維護,我一直都記得。”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最恰當的詞句,
“尤其是在我最難的時候,電台毫不猶豫地站在我身後,那份情誼,淩默從未敢忘。”
他端起麵前那杯已經微涼的水,雙手捧著,如同捧著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這份知遇之恩,這份守護之情,不是一句簡單的謝謝就能承載的。
但我還是想鄭重地對您,對電台所有的同仁,再說一次
——謝謝。”
他的話語沒有過多的華麗辭藻,卻因為那份發自內心的真誠和鄭重,顯得格外有分量。
台長聽著,眼眶也不由得微微發熱,連連擺手:
“不說這些,不說這些,都是一家人!
看到你現在這麼好,我們就最高興了!”
這一刻,辦公室內的氣氛溫馨而厚重。
過往的扶持與當下的成就交織在一起,化作了彼此心中無需言說的默契與溫暖。
淩默知道,無論他飛得多高多遠,江城電台,始終是他可以回望的燈塔,是他夢想起航時,那片最溫暖的海港。
淩默微微俯身,從隨身帶著的一個簡易畫筒中,小心地取出了一卷宣紙。
他神色鄭重,雙手將宣紙在台長麵前的茶幾上緩緩展開。
墨香猶存,鐵畫銀鉤赫然映入眼簾——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儘帶黃金甲。”
正是那首在文旅局直播間石破天驚、引發全網轟動的《賦菊》!
是淩默親筆所書的第一幅原件!
台長的動作瞬間僵住,臉上的笑容凝固,眼睛猛地瞪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剛才可是全程看了直播的!
親眼目睹了這首詩是如何橫空出世,如何震撼全場,如何讓平台服務器幾度崩潰!
他自然也偷偷參與了那場瘋狂的抽獎,深知這幅墨寶所蘊含的驚天價值和文化分量!
這不僅僅是淩默的親筆,這更是注定要載入當代詩詞史冊的傑作的原稿!
“這……這……”
台長的嘴唇哆嗦著,手指微微顫抖地指向那幅字,聲音都變了調,
“淩默……這……
這不是你在文旅局寫的那……
那首……
這太珍貴了!
這怎麼能……”
他語無倫次,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讓他一時失語。
他看看詩,又看看淩默,眼中充滿了極度的震撼和不知所措。
淩默的目光依舊平靜而真誠,他看著台長,語氣溫和卻堅定:
“台長,這份禮物,希望您和電台能夠收下。
比起電台和我之間這份情誼,再珍貴的墨寶,也顯得輕了。
這是我的一份心意,感謝電台一直以來的守護。”
這句話如同最後一擊,徹底擊碎了台長強撐的鎮定。
這位在廣播行業摸爬滾打幾十年,見慣風浪、一向沉穩持重的老台長,
此刻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澎湃情感。
眼眶迅速泛紅、濕潤,大顆大顆的淚珠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劃過他飽經風霜的臉頰。
他伸出雙手,那雙手因為激動而顫抖得厲害,
極其小心翼翼,如同捧起一件絕世易碎的稀世珍寶,
又像是在進行一場無比神聖的儀式,
鄭重萬分地從淩默手中,接過了那幅沉甸甸的《賦菊》墨寶。
他將詩卷緊緊抱在胸前,仿佛擁抱著電台與淩默之間所有的過往與情誼,
老淚縱橫,聲音哽咽,幾乎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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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
淩默……這份心意……
太重了……我……
我代表電台……謝謝您!
這份厚禮……我們一定……
一定好好珍藏!
這是咱們電台……最大的榮耀!”
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但那份發自內心的狂喜、感動與無上的榮耀感,卻表露無遺。
這幅字,對於電台而言,其意義早已超越了物質價值,成為了一種精神象征和無價的鎮台之寶。
就在台長情緒激動、老淚縱橫之際,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兩下,
隨即,
不等台長回應,門便被推開了。
一位女子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
她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米白色職業套裙,身姿挺拔,氣質溫婉。
她有一張極為清麗的臉龐,眉眼如畫,瓊鼻秀挺,唇色淡粉,未施過多粉黛,
卻自然流露出一種書香門第蘊養出的溫文爾雅與知書達理。
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簡約而優雅的發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整個人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畫,賞心悅目。
“台長叔叔,關於下午節目流程的調整,我想……”
她話音未落,目光便落在了辦公室內的另一個人身上。
當她的視線觸及那個戴著帽子、側身對著她的身影時,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腳步也瞬間頓住。
那雙沉靜如秋水的眸子瞬間睜大,裡麵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淩……淩默老師?!”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低聲驚呼出來,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顯然是認出了眼前之人正是剛剛在直播中掀起驚天波瀾的主角。
台長見狀,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調整了一下情緒,笑著介紹道:
“哎呀,清漪你來了。
來得正好,這位就是淩默。”
他又轉向淩默,語氣帶著長輩對晚輩的熟稔和一絲無奈,
“淩默,這是沈清漪,我們台裡新來的策劃,
也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女兒,從小我看著長大的。
這不,仗著這層關係,來我這兒就隨便了點,沒規矩。”
沈清漪此刻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尤其是未經允許就進來。
她白皙的臉頰瞬間飛上兩抹紅暈,更添幾分嬌豔。
她連忙微微躬身,向淩默致意:
“淩默老師,對不起,打擾了。
我……我不知道您在這裡。”
她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溫婉,但那份激動依舊難以完全掩飾。
然而,她的目光下一刻便被台長手中那幅尚未完全收起的宣紙吸引了過去。
當“我花開後百花殺”那熟悉的、力透紙背的字跡映入眼簾時,
她再次忍不住掩住了因驚訝而微張的唇,眼中充滿了更深的震撼!
她剛剛才在直播中親眼見證了這首神作的誕生,自然清楚這幅原稿意味著什麼!
它竟然出現在了台長叔叔的辦公室裡!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台長叔叔,這……這是……”
她看看那幅字,又看看淩默,最後看向台長,美眸中充滿了詢問與極度的驚訝。
台長看著沈清漪震驚的模樣,臉上不由得露出了驕傲而又感慨的神色,
他小心翼翼地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墨寶,語氣帶著無比的珍視:
“是啊,清漪,你沒看錯。
這就是淩默剛才在文旅局寫的那首《賦菊》原稿。
淩默……他是專門過來,把這幅字送給咱們電台的。”
沈清漪聞言,徹底怔在了原地。
她看向淩默的眼神,在最初的驚訝和崇拜之外,更添了一份深深的動容。
她正是因為深受淩默詩詞歌賦的影響,向往他所創造的那個充滿文化魅力的世界,才最終選擇來到江城電台工作。
她從未想過,竟然會在這樣一個平常的午後,以這樣一種方式,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偶像,
更是親眼目睹了他將如此珍貴的禮物贈予電台。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的選擇是如此的正確,心中對淩默的欽佩,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台長的話語如同驚雷,在沈清漪心中炸開。
親眼見證神作誕生的震撼,
與此刻親眼見到神作原稿、乃至創作它的人就站在自己麵前的衝擊感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她那雙原本沉靜如秋水的眸子,此刻亮得驚人,
裡麵翻湧著難以抑製的激動、難以置信的狂喜,以及一種近乎虔誠的崇拜。
目光緊緊鎖定在淩默身上,仿佛他是這世間唯一的光源。
下一秒,幾乎是出於一種本能,沈清漪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未曾預料的舉動。
她快步上前,在淩默和台長都有些錯愕的目光中,伸出雙手,緊緊地、牢牢地握住了淩默的右手。
她的手型極美,手指纖細修長,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