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帳篷內,氣氛比荒地夜晚的風更顯凝重。
李婷婷沉默一會,將一份物資清單輕輕放在粗糙的木桌上。
“館主,各位,我們庫存的各類戰爭物資,已基本清點完畢。”
“箭矢,現存七萬三千支,其中完好堪用的破甲箭僅兩千餘,弩機專用的大型弩箭,有五百二十支。”
“特製用於防禦工事的火油,僅餘一百七十桶,若按最大效能噴灑,僅能覆蓋營地正麵五次。”
“用於修複鎧甲、兵器的精鐵錠,已全部耗儘。”
“之前向西北軍求購的渠道,王管事昨日回複,他們庫藏也已見底,無法撥付給我們。”
“治療外傷的金瘡藥、解毒丹等藥材,存量也僅能支撐一場中等規模的戰鬥。”
李婷婷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帶著一絲無力感。
“我們之前按照您的吩咐,提前儲備的物資,若是在一場高烈度、不間斷的全員防守作戰中,滿打滿算,最多隻能支撐五天。”
“五天?”陳九皺著眉頭。
“他娘的!五天夠乾啥?北漠那幫狼崽子要是鐵了心圍困,光是耗也能把咱們耗死!”
“西北軍那邊也指望不上了?”
“市場上呢,老子就不信,三封城這麼大,就買不到一點鐵和火油!”
李婷婷苦澀地搖了搖頭。
“陳大哥,市場早就被北漠和西部百族盟暗中操控的商會把持了。”
“凡是涉及軍資的物料,尤其是鐵器、火油、藥材,流通管控極其嚴格,對我們鎮邪館,更是嚴防死守,出三倍的價格也買不到一斤生鐵。”
“北漠和西荒,這是要聯手把我們,還有西北軍,活活困死啊!”
一直沉默如同雕像的夜梟,此刻也緩緩開口。
“五天,遠遠不夠。”
“戰爭,尤其是守城戰,打的就是消耗,是韌性。”
“北漠狼騎凶悍,若其不計代價猛攻,五天時間,或許能挫其銳氣,但絕無可能使其傷筋動骨。”
“一旦我方物資耗儘,箭矢用儘,火油潑完,刀劍卷刃,屆時,將士們便隻能用血肉之軀去抵擋狼騎的鐵蹄和狼血戰士的利爪。”
“更遑論,對方還有手段詭異的薩滿。我們必須預留應對突發狀況和長期對峙的儲備。”
“根據最保守的估算,若要確保營地在孤立無援情況下。”
“能堅守到西北軍主力來援,或迫使北漠退兵,我們所需的各類物資,至少需要達到能支撐一個月的標準。”
“一個月!”
吳風低聲重複著這個數字,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隻知埋頭乾活的漢子,臉上也露出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負責工事建設,最清楚那些防禦設施對材料的吞噬速度。
李婷婷更是失落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記錄得密密麻麻、卻處處標紅的清單。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材料,她的很多設計和構想都成了空中樓閣。
帳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硬件上的絕對劣勢,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顧默卻緩緩抬起了眼眸。
“物資緊缺,早在預料之中。”
顧默的聲音響起,如同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諸位,不必過於憂心。”
他站起身,走到帳篷中央,目光掃過一張張寫滿憂慮的臉。
“我們鎮邪館,立足之本,從來就不是那些冰冷的鐵錠、箭矢,或是昂貴的火油。”
“我們的長處,在於對邪祟規則的理解,在於對這片土地上,那些被常人視為災厄之源邪祟的掌控與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