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河源古蠻族臨時棲身的廢棄木屋內,索古拉手中把玩著幾片經過特殊做舊的古老獸皮。
他用一種混合了礦物粉末和植物汁液的顏料,在上麵勾勒著殘缺的符文與文字。
“頭兒,這東西真能騙過那彩蛛部落的女人?”
阿木在一旁看著,忍不住低聲問道。
他很難相信,這幾張破皮子能撬動一個部落首領的心防。
索古拉沒抬頭:“騙?不,我們不是騙,是引導。”
“織娘不是蠢人,純粹的謊言會被她瞬間識破。”
“我們要給的,是九分真,裹著一分她最渴望的可能。”
他放下工具,拿起其中一張皮子,對著燈光審視。
上麵用一種接近西部百族盟古語的象形文字,描述了月華藤的習性,其文字之精準,仿佛出自某位古代植物學家之手。
這是他從古蠻族的古老典籍,費儘心機才找到並加以修改的。
“月華藤,汲月華而生,其性潔,其靈幽…!世有規則之蝕,非瘴非毒,乃天地靈機相衝之症,藤靈受擾,則光華內斂,枝蔓萎頓…!”
他輕聲念出上麵的片段。
“‘規則之蝕’,這個詞恰到好處。
“模糊,高深,足以將赤哲那套自然調和之道排除在外,又能與我們接下來要展示的力量聯係起來。”
他看向紮卡:“讓你找的那種枯斑草,找到了嗎?”
“找到了,頭兒。”紮卡連忙回答。
“就在彩蛛部落西麵那個小溪穀裡,有一小片,半死不活的,跟資料上說的一樣,生命力很弱,但對能量刺激有反應。”
“很好。”索古拉點頭。
“巴圖,明天你去那個與彩蛛部落交好的灰鼠小部族,他們經常在集市擺攤。”
“找個機會,不小心讓這張記載了月華藤病症的皮子,掉在他們攤位附近。”
“記住,要自然,就像是從你懷裡掏東西時帶出來的。”
“明白!”巴圖應道。
“阿木,你負責準備明晚的儀式。”
“地點就選在小溪穀邊緣,遠離路徑,但要確保彩蛛部落的巡邏隊在一定距離外能隱約看到光芒和動靜。”
“古蠻靈我會親自操控,隻激發其萬分之一的生靈滋養氣息,目標就是那幾株枯斑草。”
“隻激發萬分之一?那效果…!”阿木有些遲疑。
“要的就是緩慢而持續的效果。”索古拉解釋。
“一夜之間枯木逢春那是神跡,會引人懷疑。”
“讓它們在兩三天內逐漸恢複生機,才更像是一種古老而溫和的秘術所致。”
“織娘的人發現了,自然會上報,這會成為印證古籍碎片的關鍵一環。”
布置完一切,索古拉靠回椅背,閉上獨眼。
在他的腦海中,一條清晰的線已經織成。
他不需要主動接觸,他隻需要擺好舞台和道具,等待那位聰明的觀眾自己走上台來。
第二天,計劃開始悄然運轉。
巴圖成功地將獸皮碎片遺失在了目標地點。
正如索古拉所料,灰鼠部族的人撿到後,雖看不懂全部,但認出與彩蛛部落珍貴的月華藤有關。
那人當天下午就作為人情將碎片送到了織娘手中。
織娘拿著那幾張泛著古老氣息的皮子,秀眉微蹙。
她召來部落裡最年長的族人,共同辨認。
族人確認,上麵關於月華藤特性的描述分毫不差,而那規則之蝕的說法,雖聞所未聞,但其描述的症狀,竟與母藤的萎靡狀況有七八分相似!
“來自飛貓部族的古老傳承?”
織娘沉吟著,眼中閃過疑慮與希望交織的光芒。
“去查查那個商隊的底細,還有這個古索。”
與此同時,阿木和紮卡偽裝成采集草藥的商人,在小溪穀附近活動,故意與彩蛛部落的巡邏隊打了個照麵,混了個臉熟。
當晚,月華初上。
在小溪穀的僻靜處,一場低調而神秘的儀式悄然舉行。
索古拉手持古蠻靈,吟誦著拗口而古老的蠻族禱文,球體散發出微弱的、如同月暈般的柔和光華,籠罩住那幾株選定的枯斑草。
光芒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便悄然熄滅,一切恢複原狀,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但接下來的兩天,變化悄然發生。
那幾株原本奄奄一息的枯斑草,葉片上的枯斑開始淡化,莖稈似乎也挺立了些許。
這種變化並不突兀,卻足以被有關注飛貓商隊的人,察覺並彙報上去。
所有的線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織娘一一拾起,並在腦海中串成了鏈。
神秘的商隊,古老的傳承,精準的病症描述。
以及確實有效的靈植複蘇能力。
她部落生死攸關的月華藤母藤,似乎真的迎來了一線生機。
到了第三天下午,一份蓋著彩蛛部落徽記的、措辭禮貌的請柬,被送到了索古拉暫住的小院。
邀請飛貓部族商隊首領古索先生,參加明日傍晚在彩蛛部落寨內舉行的小型聯誼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