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最終卻隻是微微歎息一聲。
“目前尚無任何跡象,一切隻是我的妄自揣測,做不得準。”
“或許是我多慮了。”
說完,他對著楊業微微一禮,竟不再多言,轉身徑直離開了帥府,留下滿堂麵麵相覷、一頭霧水的將領。
“比城牆更堅固,也更脆弱的東西?”秦烈皺眉重複著這句話。
“顧館長此言!是何深意?”
周參軍撫須沉吟:“顧館長心思縝密,洞察入微,他既如此說,必有緣由。”
“隻是會是什麼呢?”
楊業看著顧默離去的背影,眉頭深深鎖起。
他了解顧默,此人從不妄言,他既然開口,哪怕說得隱晦,也必然是察覺到了什麼。
顧默沒有回鎮邪館營地,而是來到赤哲主持的陰氣引導工程,影子祟現場。
這裡與他處備戰的火熱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陰冷的能量波動。
赤哲正站在一個臨時搭建的法壇上,手持翠綠法杖,引導著地脈中濃鬱的陰氣,將其緩緩彙入刻滿符文的導能渠中。
見到顧默到來,赤哲停下法訣,從法壇上飄然而下。
“顧館長,你臉色不太好。”
赤哲敏銳地察覺到了顧默臉上那不易察覺的凝重。
顧默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赤哲大師,進度如何?”
赤哲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卻又滿足的神情,他引著顧默看向那幾條已經初具雛形、閃爍著幽光的導能渠。
“進展比預想的要順利一些,但也更艱難。”赤哲指向那些緩緩流淌的陰氣。
“此地陰氣之濃鬱精純,遠超鬼哭坳。”
“引導它們,如同在懸崖邊緣疏導洪流,稍有不慎,不僅前功儘棄,更可能引發陰氣反噬,釀成大禍。”
他語氣中帶著一種屬於行家的自信與慶幸。
“若非我自幼修習自然之道,對天地能量流轉的感知與掌控已成本能,恐怕還真難以勝任如此精密的引導工作。”
“顧館長你將此事交予我,確實是找對了人。”
“換做旁人,即便懂得符陣原理,也絕無可能像我這般,感知到陰氣脈絡中那些極其細微的淤塞與衝突,並及時進行調整疏導。”
顧默默默聽著,目光隨著那陰冷的能量流移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赤哲以為他隻是在評估工程進度時,顧默卻突然開口,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乾的問題。
“赤哲大師,如果你是楊大帥,麵對被敵人驅趕到陣前、手無寸鐵的同胞,你會下令放箭嗎?”
赤哲猝不及防,但他也瞬間明白了顧默的意思。
很有可能是外麵的敵人會使用這種策略戰術。
他臉上的從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茫然和掙紮。
他想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比如為了大局,不得不為,或者慈不掌兵之類的。
但那些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些俘虜可能出現的慘狀,他們驚恐的眼神,絕望的哭喊……!
他們是同胞,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冰冷的數字。
可同時,他也清晰地知道,如果因為憐憫而放任敵軍靠近,城牆一旦被攻破,身後數十萬軍民將麵臨何等地獄般的景象。
一種巨大的撕裂感攫住了他的心臟。
殺,背負一世罵名,良心永世難安。
不殺,城池可能陷落,更多同胞罹難。
這根本就是一個難解的心結!
他看著顧默仿佛隻是在探討一個學術問題的眼神,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化作一聲苦澀至極的歎息,頹然搖頭。
“我不知道…!”
“顧館長,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他的聲音顯露出內心的極度矛盾。
“或許!這就是我永遠無法成為像楊大帥,或者像你這樣的領袖的原因吧。”
赤哲抬起頭,望向陰氣繚繞的亂葬崗深處,眼神變得有些空洞。
“我能感知草木的枯榮,能聆聽地脈的呼吸,能引導能量的流轉……!”
“這些源於自然之道的感悟和能力,讓我能夠在這裡,為三封城構建一道可以抵禦影子祟的屏障。”
“我可以在幕後,用我的方式去守護,去創造。”
“但讓我去下達那樣的命令,去親手,或者說,因我的指令而葬送成千上萬看似可以拯救的生命……!”
他再次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近乎解脫的苦笑。
“我做不到,我的心,會先於我的城池死去。”
“那些關乎數十萬人存亡的、冰冷而殘酷的決斷,還是交給楊大帥,交給顧館長你們這樣的有魄力去擔當的人吧。”
“我還是更適合在這裡,與這些冰冷的能量和規則打交道。”
“至少在這裡,我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該怎麼做。”
說完這番話,赤哲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不再看顧默,而是重新將目光投向那緩緩流淌的陰氣渠。
手中法杖再次亮起微光,繼續他未完成的工作。
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戰場和位置,並將為之傾儘所有。
顧默靜靜地看著他投入工作的背影,沒有再追問。
他得到了答案,一個關於赤哲,也關於人性和選擇的答案。
他轉身,默默離開了這片陰氣森森的區域,將寧靜還給了這位選擇了在幕後守護的自然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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