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辭發誓自己絕對不是能被兩個饅頭收買的人，可當呂老師把寫滿批注的課本放在她麵前時，她鬼使神差地抓緊了這幾本書。
外麵還在斷斷續續傳來林奶奶收拾客廳的動。喻辭聽著呂老師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突然把課本狠狠砸在牆上。748的聲音小心翼翼：要不，先從你今天晚上吃了一個饅頭又吃了兩個，你今晚一共吃了幾個饅頭開始？
～～～閉嘴吧你！一片狼藉中，喻辭左右看看，還是回屋睡覺去吧，學習這麼費腦子的東西不適合她，她才懶得學。
路過地上被摔開的教科書時，喻辭頓了下，神使鬼差的撿起了它們帶回臥室。
出了林家，呂老師快步穿過小路，徑直走向不遠處的嶽父家。呂老師的嶽父李守愚街坊鄰居都叫他老李，是呂老師的嶽父，退休前是廠子弟中學的老教師。和林家住的不遠。頭天晚上，老李親眼目睹了喻辭抓著林建國的頭往牆上磕，也看到平常林小雨是如何負責做一家的家務。老李明白這娃心裡有火，隻是缺個導火索，這次怕是徹底爆發了。
呂老師敲響了老李家的門。“你去小雨家家訪過了？”老李開門見到是女婿，連忙讓他進屋喝水休息下。
“爸，我剛從林小雨家出來，小雨的情況遠比我想象的糟糕。”呂老師聲音沙啞。“學校裡大家都說林小雨不愛學習，態度也不端正。可今天我家看到的，是一個孩子不僅要承擔繁重的家務，還被家人欺壓漠視，甚至連飯都吃不飽。我之前隻關注她的學習態度，卻沒去深究背後的原因。我真是失職啊，我愧對老師這個稱呼。”
老李抽了口煙問，“具體嚴重到什麼程度？”
“剛才小雨拿著一個饅頭，沒有菜和水，就那麼乾啃，吃的那模樣，像是餓了好幾天。後來林家人準備晚餐，也沒人想到這孩子還沒吃過晚飯，沒準備她那份。”呂老師眼框隱約看到有淚光。“爸，我看著她狼吞虎咽啃乾饅頭的樣子，心裡特彆難受。”
老李嗬嗬笑了兩聲，“看昨天那丫頭的狠勁，她應該不會再讓自己吃虧囉。”
“今天給她勾重點時，我發現幾乎我說的她都聽不懂。”呂老師無奈的歎了口氣。
老李頭給呂老師和自己的茶缸裡加了些開水。眼睛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當年你嶽母教的有一屆學生裡，有個很聰明的娃，卻總逃學，大家都覺得他是不愛學習不肯學好的壞孩子，後來才知道他家能動的就他一個，還要照顧癱瘓生病的娘。唉，可惜了啊”
呂老師一拍桌子，在屋裡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
老李沉默不語，眼神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呂老師身上，思索著什麼。
“我一直以為小雨是頑劣不聽教化，今天才知道，那是餓著肚子還得負擔沉重的家務。哪裡還有精力學習。”呂老師越說越堅定。“我要給她補課，不能再讓這孩子被誤解下去。”
老李點點頭，眼底泛起一絲讚許。“嗯，這麼做是對的。這孩子心不壞，就是心裡有火，得有人幫她把這火疏導了，引導她走向正途。”
“嶽父，我就先回去了。我回去準備一下。看看小雨這情況，該怎麼給她補。她的基礎太差，可能得從拚音和加減法學起。我剛才給她講雞兔同籠，她看著我的眼神，像在看天書。”
“誒，等會。你先坐下。”老李攔住了準備要走的呂老師。
呂老師一臉疑惑，“爸，還有什麼事嗎？”
老李慢悠悠地又給自己茶缸裡加滿了水。“你帶一個班二三十個學生都得操心，咱家自己的小石頭這會剛會走路，你哪有那麼多的精力來給小雨補課？”
呂老師瞬間明白老李的意思，“爸，您是想幫忙？”
“是啊”“當年你嶽母總說，教書的人最見不得孩子被耽誤。明天你去林小雨家的時候，喊上我一起。以後給小雨補課的事交給我。”
呂老師一聽就急了，“這怎麼行！您的身體。”
老李不等呂老師說完就說，“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嶽母走後，我這日子也過的無聊，正好就當給自己找個事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呂老師還想推辭，“可您對現在教材不熟悉啊。”
“呂老師！你放心，我教了一輩子書，這點底子還是有的。”老李都頗有些無奈了，“你一個人帶那麼多學生，沒辦法把時間精力都在林小雨身上，而我能全心全意放地帶她一個。”
“而且小雨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性子不是一般的強。從小每天天不亮去菜市場，背煤背菜壓得腰都直不起來。也不喊一聲累。現在這一爆發，心裡那股怨氣，恐怕不是那麼好教的。”
老李搖頭輕笑，“這樣孩子是個好孩子，可得靠耐心慢慢磨慢慢教。我這性子才能跟她合得來。”
呂老師沉默了，他知道老李說得有道理，可他也很擔心老李的身體，畢竟六十多多人了。
“彆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老李鄭重承諾。
呂老師考慮了一會，鄭重地對老李說：“爸，那小雨就拜托您了，您先試試，要是覺得累，就還是讓我來給她補吧。”
老李微笑點頭，目送呂老師離開。
一時間，屋裡隻聽到電視機裡傳來咿咿呀呀的戲曲聲。
“老太婆，有些遺憾也許可以填補一二羅。”一聲悠悠的話語，許久以後在屋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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