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那身肥膘裹在騷包的訂製西裝裡,猛地彈起來往前一撲的動作,活像一頭被扔進油鍋的肥豬臨死前那一下猛躥!他那張油汗混雜、肌肉扭曲的臉離我鼻尖頂多也就二十厘米,一股子隔夜煙臭混著口腔酸腐的熱氣直噴到我臉上。他右手裡還攥著那塊摔剩的煙灰缸殘骸,那尖利的、不規則的棱角在他發顫的手裡活像野獸的獠牙,明晃晃地映著窗外紮進來的慘白陽光。
“操……操……操!!!”喉嚨裡滾出來的不是人話,是混著血沫的詛咒和野獸被夾斷腿時那種撕心裂肺的嚎叫,“是……是……是你!臭娘們!賤……賤貨!從頭到尾!都是你!都是你個婊子養的挖的坑!給老子設的套!坑老子!!!你想吞了老子的公司!!!”
他那雙熬得通紅、眼球幾乎要爆裂的眼珠子,死死地釘在我臉上,裡頭翻湧的恨意和驚駭活像滾開的瀝青,粘稠又灼熱,要把人連皮帶骨燙穿燙化!他握著那水晶碎塊的粗手指關節繃得發青,手臂上的肥肉都在跳,眼看那帶著鋒利茬口的家夥就要朝著我臉上或者脖子上招呼過來了!
門口扒著門縫朝裡看的老黃和王虎,那兩張臉“唰”一下褪儘了最後一點血色,王虎喉嚨裡發出“呃”的一聲怪響,像是嚇破了膽的雞仔,身體縮得恨不得嵌進門框裡去。老黃那雙渾濁的老眼猛一鼓,抬手就要往前撲,大概是本能地想擋那麼一下子。
整個“鍍金馬桶”辦公室裡的空氣像是被抽乾了,真空狀態,能聽到張明喉嚨裡“嗬嗬”的粗重喘息,還有他自己那身肥肉因為劇烈激動而微微震動的嘎吱聲。
就在那握著致命碎塊的手真要往前紮的千鈞一發——
“張總。”
我的聲音響起來,不高,沒啥情緒,甚至嘴角還往上掀了點,露出一點兒細微的弧度。不是笑,是那種玩意兒賣假貨被戳穿了,還強裝鎮定的那種死鴨子嘴硬勁兒。
張明的動作被我這句話硬生生地一截,像是高速運轉的破機器突然卡了個螺絲釘。他凶光畢露的瞳孔猛縮了一下,那股子要將人碾碎的恨意裡,滲進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迷惑和條件反射般的遲疑——也許是他骨子裡多年當老板養成的、對於聲音指令的下意識停頓。
我向前,不是後退,反而朝著他伸到半空的、攥著凶器的那隻顫抖的肥手,迎上去半步。臉上那點弧度更深了些,眼神裡帶著點挪揄,像是看人花大價錢買了個掉色的破瓷碗還當寶貝供著。
“東西嘛,不值錢,碎了就碎了,彆傷著自個兒貴體。”我慢悠悠地開口,語氣輕鬆得像在菜市場嘮閒嗑,可吐出來的字眼兒像冰豆子,砸在他噴著熱氣的臉上,“不過張總您小心點拿穩了——”下巴尖朝他那青筋暴突的拳頭裡露出的水晶茬口輕輕一點,“假的玩意兒,做得糙,比真家夥紮人還狠呢。贗品……更紮手,懂吧?”最後那仨字兒,帶著點微妙的、刻意的上揚尾音。
張明的腦瓜子像是被一口大銅鐘“duang!”的敲了個整點兒,嗡嗡作響。他那張暴怒扭曲的臉僵在那,表情極其古怪地凝固住了,像是高速運轉的機器突然被拔了電源,冒煙的芯片燒死在電路板上。爆凸充血的眼珠子死死地、僵直地挪動了一毫米,視線從我的臉,慢慢地、極其艱難地,移到自己死死攥著的半拉水晶“凶器”上。
那東西在他手裡,灰撲撲的,斷口粗糙得喇手。陽光一照,既沒通透的光感,也沒好看的折射紋路,明眼人細看,裡頭甚至夾著點沒磨掉的氣泡絮狀物。比起他那張能晃瞎人眼的暴發戶大班台,這玩意兒寒磣得像個路邊攤五塊錢倆的玻璃擺件。
贗品?!!
這兩個血淋淋的大字,帶著他這輩子被坑蒙拐騙累積下來的所有屈辱和暴怒,“轟”的一下,直接在他被氣到半癱瘓的腦子裡炸了鍋!那感覺,比他發現整個公司早就被掏空變成了個華麗殼子還他媽難受百倍!
自己天天端著這玩意兒顯擺,像皇帝捧著玉璽,竟然是個……是個贗品??
辦公室死寂。隻有張明越來越粗重、越來越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憋過去的抽氣聲。他那張由醬紫急速轉向死灰的臉,肌肉瘋狂地、無意義地抽搐,握著假水晶的拳頭抖得像開了震動模式,骨節嘎巴作響,似乎下一秒不是揮出去殺人,就是活活把自己拳頭捏碎了泄憤!
“噗嗤——”
一聲細微的、極其不合時宜的、強憋著的悶笑,突然從門口方向傳出來,聲音不大,但在這凝固的死寂裡紮耳得要命!是王虎!這慫貨剛才嚇得魂飛天外,這會兒看見張明因為得知自己假貨砸錢而一臉吃了屎的憋屈表情,沒繃住,條件反射地樂了半聲,又立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整張臉憋得通紅,活像隻塞了花椒的傻猴子,眼睛驚恐地亂瞟。
老黃狠狠剜了王虎一眼,那眼神像鈍刀子割肉。但老黃自己臉上的震驚也還沒褪,眼神從張明攥著的假水晶,移到我那張平靜得過分的臉上,渾濁的眼珠深處泛起一股難以置信的、混雜著恍然大悟的東西,乾癟的嘴唇哆嗦著,無聲地蠕動了一下,似乎在默念“艸……玩這麼大?”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你……你……”張明像是被那半聲嘲笑徹底點燃了炸藥桶的最後引信,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音節,已經不是人話了,是某種扭曲的、摻雜著巨大恥辱、足以撕裂喉嚨的悲鳴。他想撲過來,想撕碎眼前這張讓他惡心憤怒到極點的臉!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陣前所未有的、瘋狂急促、震動頻率高到發麻的手機鈴聲,像是一群被堵在下水道裡的馬蜂突然暴動,猛地撕裂了這凝滯到極限的死亡寂靜!那聲音極其響亮、鍥而不舍,是從張明那張淩亂得如同垃圾堆的紅木大班桌上某個角落裡傳出來的!
不是他的手機!不是剛才砸壞的那個座機!是另一個!
所有人,包括被怒火燒得幾乎喪失理智的張明,動作都因為這極具穿透力的鈴聲卡殼了半秒!眼珠子下意識地、茫然地掃向噪音的來源——
一個嶄新得刺眼的、屏幕巨大得像個小平板的黑色商務手機,正壓在一遝子散落的、印著“恒通資本”抬頭的廢紙上,瘋狂地上下震動,屏幕亮得晃眼,上麵隻有一個名字在神經質地狂跳:
李明遠
這三個字,像是淬了冰的毒針,精準地刺進張明混亂沸騰的腦海最深處!他狂暴衝刺的動作猛地一頓,像是高速撞上了一堵透明的、無形的牆!充血的眼球驟然被這個名字燙得一縮!這個名字的主人,幾分鐘前才剛用一紙冰冷的強製清算通知,把他打進十八層地獄!
是他?!那個剛才還在電話裡跟他磨洋工,背地裡捅刀子捅得飛起的恒通老狐狸!他又想乾什麼?!又想怎麼耍老子?!
那股想撲上來撕碎我的狂暴戾氣,被這突如其來的、更高層麵的致命威脅硬生生壓下去一截。張明僵在原地,臉皮瘋狂抽搐,一隻手還死死捏著假水晶,另一隻手卻有點不受控製地、遲疑地往那張辦公桌的方向抬了抬,像是被無形的線吊著。
鈴聲還在瘋狂地叫囂,像個催命符,震得桌麵上的文件灰塵都在跳舞。
我看著張明那張被憤怒、恥辱、恐慌和突然切入的更高層級威脅徹底攪成漿糊的臉,那張臉精彩得像開了染坊。嘴角那點沒什麼誠意的弧度斂了下去,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轉身,極其自然地邁開步子,朝著休息間的方向,徑直就走。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但每一步都踏在某種令人窒息的節奏上。
“你……站住!林晚!!”張明猛地扭頭,衝我後背發出一聲沙啞的、帶著巨大不甘和強烈恐慌的咆哮。
我沒回頭,腳步也沒停。拉開那扇磨砂玻璃門,門輕輕“哢噠”一聲撞上,把外麵張明那絕望混雜著瘋狂、還有催命似的手機鈴聲,全關在了門外。
門裡光線稍暗。那張單人折疊床靜靜地攤在那兒。套著醜萌貓咪殼子的備用手機屏幕亮著幽光。我走過去,拿起。
黑胖子的最新消息,極其簡短,躺在屏幕最上方,時間顯示是此刻:
【風大,落錨了。】
目光在那四個字上掃過。我指尖在冰冷光滑的屏幕上點了點,把這條消息標注為已讀,但沒回任何話。
外麵的鈴聲還在固執地、鍥而不舍地透過磨砂玻璃隱隱傳來,夾雜著張明偶爾拔高的、壓抑不住怒火的嗬斥聲“喂?!李總?…你…你他媽又想……?”,以及後續爆發出來的更加憤怒和難以置信的破口大罵“什麼?!操你媽!……不……不可能!……你休想!!休想!!”
大概是李明遠把什麼更勁爆的東西,隔著電話扔到了張明這堆即將徹底爆炸的火山灰上。
吵得很。
我彎腰,從折疊床底下拖出一個黑色軟帆布電腦包,是那種最常見的、丟哪兒都嫌占地方又沒人要的款。拉開拉鏈,裡麵除了個充電器,就是幾頁折得整整齊齊的薄紙,打印著密密麻麻條款。拿起那幾張紙,指尖在上麵輕撚了一下,發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沙沙響。
外麵張明的咆哮還在繼續,聲音越發狂怒尖利,混合著砸東西的、更清脆的碎裂聲,大概是那個昂貴的煙灰缸殘骸也徹底粉身碎骨了。整層樓的死寂早就被徹底撕碎,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能隱約聽到外麵辦公區傳來的更大聲的騷動和議論,壓都壓不住的那種。
時間差不多了。
拉上電腦包拉鏈,隨手甩到肩上。手搭上冰冷的門把手,拉開。
門外“鍍金馬桶”世界依舊混亂。張明還背對著門的方向,對著那部刺耳的黑色手機揮舞著他油光鋥亮的手臂,唾沫星子在陽光裡飛舞,破口大罵的字眼越來越不堪入耳。老黃和王虎還擠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兩張臉繃得發硬,眼神裡的茫然和驚恐幾乎要溢出來。更多的其他部門的員工也擠了過來,遠遠地圍在張明辦公室門外的走廊裡,伸長脖子,擠眉弄眼,像是圍觀一場末日馬戲團裡獅子生吞活人的壓軸好戲。
沒人注意我這頭。
我腳步沒停,也沒看任何人,直接從老黃和王虎旁邊擦身而過,往辦公區外走。走過那群圍觀員工身邊時,能感覺到無數道混雜著好奇、驚恐、迷茫、幸災樂禍的目光落在我背上,針刺似的。還有人小聲嘀咕“看她走了……”“這是徹底撂挑子……”之類的話。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沒搭理。
“姐!”老黃在我身後低聲急叫了一聲,嗓子乾啞得不行。
我腳步微頓,側了下身,餘光掃過去,看著他那張布滿溝壑、寫滿了巨大困惑和最後一絲不甘的臉,隻淡淡地撂下一句:“不想被濺一身血,就再遠點兒。”那話不是勸告,是命令。
老黃乾癟的嘴唇動了動,渾濁的眼裡掙紮了片刻,最終像是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肩膀猛地一塌,認命般地點了點頭。
沒再停留。轉過辦公區的拐角,直接進了電梯間。按下下行鍵。冰冷的數字按鈕亮起。電梯從地庫升上來還需要點時間。手機在貼身的褲袋裡發出輕微的震動,是那種平穩的、毫無波瀾的震動頻率。沒掏出來看。
“叮——”電梯門滑開。
裡麵空無一人。走進去,按下1樓。金屬門緩緩合攏,隔絕了外麵世界所有的喧嘩和混亂。
電梯無聲地下墜。鏡麵牆壁映出肩頭那個普通的黑色電腦包。數字燈從17無聲地跳到16、15……
“叮。”
抵達一樓。門滑開。大堂裡陽光不錯,暖洋洋地透過巨大的玻璃幕牆撒進來,帶著點初夏下午特有的慵懶感。門口穿著廉價保安服的老頭,正靠著柱子打盹,腦袋一點一點的。前台小姑娘還在低著頭刷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一切都和平時沒兩樣,外麵的世界依舊在正常運轉。
我抬腳,往旋轉門外走。日光帶著真實的熱度,裹挾著喧囂的車流人聲和塵土氣息撞在臉上。
口袋裡的手機又震了一下。
沒理會。目光在街道對麵掃了一圈。一家看上去頗有格調但人少得可憐的咖啡館藏在兩棵行道樹的後麵,巨大的落地窗反射著陽光,看不清裡麵。門口支著幾把空著的戶外太陽傘和小圓桌。
抬腿,穿過被陽光曬得有點發燙的斑馬線。一輛貼滿廣告的公交車喘著粗氣停在站台,噴出一小股帶著油腥味的熱風,撲在裸露的小腿上。
剛在咖啡館門口一張空著的遮陽小圓桌前坐下,服務生還沒拿著餐牌過來,褲袋裡的手機就開始以一種極其瘋狂、不依不饒的頻率拚命震動!震得椅子腿都嗡嗡作響!
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同一個名字:李明遠。
沒等那催命的震動鈴聲響到最高潮,指尖在屏幕上滑過,接通。
“喂。”聲音透過電話線傳過去,平靜得像在菜市場買菜時問“這白菜多少錢一斤”。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鐘。背景裡沒有多餘的雜音,安靜得異樣,像是有人專門清理過戰場。然後,李明遠那把經過精密打磨、但此刻明顯帶著強行壓抑焦躁的低沉嗓音才傳過來,語速比平時快了三分:“林小姐?好效率。張明那邊…應該已經焦頭爛額了吧?”那語氣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又帶著點試探和居高臨下的施壓。
我沒應聲。
李明遠的聲音立刻接上,如同精心排練好的演講稿流暢展開:“不過林小姐,我得提醒一句。張明那個盤子,爛攤子太大太臭,接過來隻會沾一手腥臊爛賬。就算你手裡握著‘鑰匙’,也堵不住千瘡百孔的窟窿眼!強撐下去?”他發出一聲極其短促輕蔑的氣音,像是嘲弄,“嗬,搞不好砸在手裡,拖垮你自己辛苦積攢的老本!”他停頓了一下,讓這句威脅在電波裡沉澱了半秒鐘,語調陡然一轉,變得循循善誘,充滿偽裝的真誠:“恒通的提議,才是雙贏!張明那堆破銅爛鐵,在你我合力下,拆乾淨賣廢鐵,他死得乾乾淨淨,我們賺得盆滿缽滿!這才叫……乾乾淨淨!”
服務生拿著菜單過來了,年輕的臉上掛著職業微笑:“女士您好,請問……”話沒說完。
我朝服務生抬了下手,示意稍等,眼睛都沒從空蕩的桌麵移開。話筒貼著耳朵,聽李明遠把這一大套威逼利誘的組合拳打完。
等他最後一個帶著誘捕意味的“乾乾淨淨”說完,我才開口,對著空蕩蕩的咖啡杯,聲音不高,也沒什麼情緒:“李總的買賣,聽著是挺‘乾淨’。”那“乾淨”兩個字,在舌尖打了個轉,輕飄飄的。
李明遠大概以為說服開始了,語氣立刻加了幾分熱度:“當然!乾淨利落,童叟無欺!林小姐……”
“不過,”我打斷他,聲音依舊平穩,“我這人,”手指在光潔的木頭圓桌麵上輕輕劃了一下,留下一點指印,“有點潔癖。”微微拖長了一點尾音。
電話那頭像是被按了下暫停鍵,連電流聲都似乎靜止了半秒。
“張總那堆廢鐵呢,”我繼續對著桌麵說話,像是在自言自語,“雖然看著臟、聞著臭,架不住——它便宜啊,論斤賣都回本。蒼蠅再小,它也是個肉做的。”嘴角往上彎了點,自己都覺得這話扯得夠沒邊兒,“至於味道麼……”我頓住,拿起服務生剛剛放在桌上的免費檸檬水小杯,指尖沾了點冰冷的杯壁水珠,“忍一忍,或者多噴點空氣清新劑,總能蓋住。李總,您說呢?”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電話那頭徹底陷入了一片死寂。比剛才更徹底的死寂。連李明遠那壓製得很好的呼吸聲都消失了。空氣像是凝固成了固體。幾秒鐘後,一個極其輕微、極其壓抑的吸氣聲才從話筒裡傳來,像是蛇在草叢裡繃緊了軀體。被耍了。他被徹頭徹尾、明目張膽地當猴耍了!那沉默裡的怒火幾乎能順著電流燒過來!
沒等他那邊醞釀好的狂風暴雨發作,或者再扯出什麼大餅。
“就這樣。”我對著話筒吐出仨字,像扔塊嚼過的口香糖,“還有事兒沒?李總。”那語氣,跟問他“你吃了嗎”沒啥兩樣。
“林晚!”李明遠的聲線猛地拔高,帶著再也無法壓製的慍怒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銳利,活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陡然亮出了毒牙!那經過精心偽裝的腔調徹底撕裂開,露出了裡頭尖銳的金屬骨架和冰冷的毒液!“你聽著!機會隻有一次!你……”
“砰。”
一聲悶響,像是摔東西或者砸桌子的聲音,隱約從電話那頭傳來,伴隨著半截被掐斷的怒吼。
我的手指已經穩穩地按在掛斷圖標上,向下乾脆利落地一劃。
世界瞬間清淨。李明遠那撕開偽裝、裹挾著狂怒和毒液的最後通牒,戛然而止。隻有咖啡館背景播放的軟綿綿鋼琴曲子飄過來。
服務生拿著點單牌,還站在桌邊,臉上的職業微笑有點僵硬,估計是聽到了電話裡那句拔高的“林晚”。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帶著點被波及後的緊張:“女士……請問……需要點些什麼?”
“冰美式。”我把手機隨手扔在空蕩的桌麵上,屏幕暗下去,“三倍糖漿。”頓了下,“嗯……再要個小蛋糕,最甜的那種,糖精多放點。”
服務生姑娘明顯被我這話說得一愣,眼睛微微瞪大了點,似乎是沒見過冰美式還要加三倍糖精外加齁甜蛋糕的組合需求。她抿了抿塗了淡粉色唇膏的嘴唇,快速地在小本子上記下,然後才抬頭,儘量維持著專業素養:“好的女士,請稍等。”拿著餐牌轉身快步走向吧台,白襯衣背後好像悄悄鬆了口氣,步伐都輕快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