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駕駛艙門那邊傳來點動靜,“哐當”一聲,像是車門被從裡麵硬踹開的聲響。一隻穿著厚底工裝靴的腳踩在卡車踏板上,笨重地蹭下來。
但眼下根本沒那閒工夫去琢磨卡車撞人還是撞鬼,人貼著垃圾箱冰涼又粘膩的鐵皮殼子,半彎腰,腳步放得比夜貓子還輕還飄,沿著後街路邊深得能吃人的陰影往便利店那頭挪騰過去。那邊被貨車撞過的卷閘門癟進去一大塊,歪歪扭扭地豁著條斜向上的大縫子,裡麵隱約有點應急安全燈的綠光,鬼火一樣影影綽綽地閃。
人剛悄無聲息地挨近那卷閘門被車頭頂歪的破口,往裡瞥了眼。
噗!
“呃!”
一聲極輕微、像是皮球泄氣的悶響,裹著一絲被硬生生掐斷在喉嚨裡的短促哼聲,猛地從便利店裡頭某個角落擠出來!位置大概就是靠後牆儲藏間那塊!
緊接著!
“咚!!!”
重物砸地的聲響!緊接著是玻璃瓶罐子被絆倒滾在地上嘩啦作響的聲音!
有情況?!
剛想往裡再看個究竟——
嘩啦!
眼前被車頭頂癟的卷閘門破口附近,突然伸出來一隻蒼白的手!
手掌心朝上,指頭微微蜷縮著,就那麼搭在豁口邊緣變形的金屬卷邊上。關節凸起,指腹沾了點像是灰塵還是臟汙留下的黑痕。
這隻手看著不像被碰撞刮擦受傷的樣。但那姿勢……安靜得太突兀!
人貼著牆根陰影,後背汗毛有點乍。
這時裡麵傳來腳步聲,聽起來有兩個人正從那亂糟糟的貨架過道裡往外走,踩著碎玻璃渣子咯吱咯吱響。其中一個喘氣粗得像拉風箱,還壓著嗓子罵罵咧咧:
“草……又他媽濺老子一身……老四!車鑰匙丟過來!趕緊的!這破逼地方沾滿身晦氣,趕緊挪窩……”
話音沒等落下——
那隻毫無預兆搭在門邊豁口的蒼白手掌,指關節猛地一曲!一個銀燦燦、帶著鋸齒邊的小東西被指尖捏得穩穩當當!
根本看不清是什麼玩意兒!但那銀色小東西在陰影邊緣似乎有點極短暫的反光!
緊接著!
那蒼白的手掌極其自然地往回一縮,好像隻是痙攣般縮回了破口深處,快得像錯覺。
外頭那倆剛走到被車頭頂碎門框邊的,其中那個粗喘氣的一邊煩躁地擦著臉上脖子上噴濺到、混著灰泥的血點子汙跡,一邊抬起自己那隻滿是老繭的大手要去搭同伴肩膀。他那滿是油汙汙點子的工裝服袖子口上,赫然多了個之前絕對沒有的、小小的金屬圓點!顏色銀亮銀亮的,扁平的,不仔細瞧還以為是衣服上什麼裝飾鉚釘掉了!
槽?!
剛才那個一閃而過塞過去的銀色小東西?!
粗喘氣的胖子一無所覺,還在對同伴嚷嚷催鑰匙。
那金屬圓點黏在他袖口上大概頂多一眨眼的工夫——滋啦!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微弱藍光在圓點邊緣極快閃過!隨後那金屬圓點迅速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氧化色澤,好像瞬間鏽蝕了?下一秒竟悄無聲息地自行脫落掉在了地上,滾進了一堆碎玻璃碴裡消失不見!
操!這他媽是……下套?!
腦子嗡一下炸開鍋!人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要往那破門裡衝!可念頭剛冒頭——
便利店深處那個儲藏間方位,毫無征兆地傳來“砰!!”的一聲沉悶爆響!
緊接著就是稀裡嘩啦!如同整個貨架被推山倒柱般砸塌下去的連鎖轟塌聲響!巨大的撞擊噪音瞬間吞沒了所有!便利店深處如同變成了廢品處理站!
正要離開的粗喘氣胖子和他同伴瞬間被這突發變故驚得猛一扭頭,兩人似乎還懵著,還沒等搞清狀況。
門外牆根陰影下,我眼睛瞬間縮緊!
那隻剛剛閃電縮回的蒼白手掌,再次極快地從門裡那點應急燈綠光籠罩的破口內探出!這一次,它指頭靈巧地彈動了一下,一片薄薄的、火柴盒大小的硬紙片被極輕巧地彈出,打著旋兒,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門外卷閘門邊緣那堆玻璃碴子和碎磚粉混合的、被霓虹餘光微微勾亮了點兒的灰堆裡!躺得極其自然!
那紙片上麵似乎印著點什麼東西,但光線太暗,顏色都看不太清。
身體繃得像要爆開!
沒等衝出去——
便利店裡那陣山崩地裂的倒塌聲浪裡,猛地又傳出來兩聲淒厲、短促到隻發出半個音節就被硬生生掐斷在喉嚨深處的慘嚎!音色截然不同,但同樣充滿被撕裂的恐懼和絕望!
便利店深處!
又出事了!!!
那慘嚎像是兩把生鏽的剪刀,哢嚓一聲割斷了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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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深處徹底塌下去的動靜剛歇了沒幾秒,隻留下貨架鋼架歪斜著摩擦地麵的嘎吱聲。裡頭深處那片濃墨重彩的陰影像是被煮沸的瀝青鍋,劇烈地翻湧起來,某種沉甸甸的東西正踩著一地狼藉往外碾。
人剛從牆根陰影裡繃緊了要撲出去的架勢,給這突然爆開在內部的慘叫硬生生刹住。
腳後跟在地麵濕滑的汙水坑裡蹭了點響動。
裡頭那沉重的腳步猛地一頓!如同嗜血的猛獸驟然鎖定新的獵物氣息,所有動靜瞬間凝固,隻剩下一股子冰冷的、帶著血腥氣味的探究壓迫感,如同有形的刺,隔著幾十米混著灰塵的空氣戳出來!
跑!
沒半點猶豫!身體如同壓扁的彈簧猛地彈開,朝著和大貨車以及便利店卷閘門相反的方向——後街那頭堆滿雜物的街角猛躥!目標是一大排壘起來的空油桶!那後邊堆著破紙箱爛木頭,儘頭有堵矮牆!
腳步踩在汙水裡啪啪作響!
剛邁出幾步——
身後!巨大的、沉重皮靴踩踏碎玻璃的碾壓聲爆豆般炸響!轟隆一聲!剛才車頭頂開的卷閘門變形豁口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向外硬生生撕扯得更寬!
一個籠罩在一片黑沉沉模糊輪廓裡、極其魁梧壯碩如同移動小型堡壘般的影子,撞破彌漫著灰塵硝煙的豁口,帶著劈開空氣的厲風直撲出來!那步子邁得又大又沉,每一腳跺在濕路上都像悶錘砸地!
那股冰冷暴戾的殺意如同狂潮拍岸!緊緊咬在身後!跑路帶起來的風都刮得後脖梗子針紮似的痛!
距離那堆歪斜的空油桶還有十幾米!後頭那踏地如擂鼓的重步子在飛速拉近距離!
油桶壘得並不嚴實,縫隙夠鑽!但身後追命的步子更快!
人幾乎是撞進油桶堆的!肩膀狠狠頂在冰涼的鐵桶壁上!借力往前一撲!
就在後背剛離開油桶堆暴露給追兵的瞬間——咚!一聲沉悶如敲鼓的巨響!一隻穿著厚重硬底軍靴的大腳狠狠踹在油桶垛外層某個油桶上!力道狂猛!整個油桶垛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扭曲呻吟!
踹的雖是桶,但那勁風幾乎刮破汗濕的後背襯衣!
人撲倒在地,雙手沾滿了泥水混合黑油汙的臟水坑,順勢就往前滾!油桶堆後麵更雜亂,是條堆滿各種廢舊建材的窄弄!
撲地滾出去的瞬間,眼角風瞥見了地上一樣東西——就在油桶垛旁邊,丟著根兩尺多長、帶點弧度、油乎乎的生鏽鋼筋!估計是哪個搭腳手架的偷懶扔這兒的,埋在臟雪泥和碎木頭屑子裡!
追兵沉重腳步已經踩在油桶垛入口附近!那雙厚重軍靴帶著能把骨頭碾斷的勁頭就要碾進這窄弄!
手指在泥水裡猛地一摳!摳住那根冰涼的鋼筋!粗糲生鏽的斷茬紮進掌心!鑽心的痛!
身體在濕地上翻滾還沒完全停穩!人半擰著身體!幾乎是借翻滾的慣性力量!那根沾滿泥漿黑油、還沾了熱乎掌心血的生鏽鋼筋!帶著全身擰過來的爆發力!如同被強弓射出的毒箭!
不射人!
朝著追兵邁腿進入窄弄前、那落腳點正前方一步遠的、一堆濕漉漉、浸透臟水的碎紙板箱狠狠捅刺過去!
鋼筋捅進那堆爛紙箱濕透的縫隙——
“撲哧!噗!!”
兩聲被壓扁的悶爆!
第一聲是鋼筋捅破厚紙板的聲音!第二聲更悶!像是捅破了裡麵藏的什麼包裹?緊接著是一股極其濃烈、帶著強酸腐蝕性和劇臭氨水味兒混合的特異惡臭猛地噴發出來!
那堆濕紙箱底下!好像埋了好幾個大號充水的氣球!被鋼筋捅破紮爆了?!
黃綠色渾濁的汁液裹著惡臭氣味如同高壓水槍般猛地噴射而出!正衝剛要踏入窄弄、靴子踩在邊緣的魁梧追兵下半身!
那惡臭汁液劈頭蓋臉糊了上去!糊了滿滿一褲腳和半截靴子!那股強酸腐蝕和發酵氨水混合的味道衝天而起!惡臭鑽腦子!
追兵那沉重如坦克推進的腳步像是被高壓電線抽了一鞭子般猛地僵死在了原地!緊接著——
“呃嗷——!!!”
一聲短促但慘烈到變調的痛嚎從那堆汙穢噴發的惡臭中爆出來!帶著被極度惡心灼痛刺激後無法忍受的狂暴痛楚和狂怒!
不是痛傷筋骨!純粹是被潑了一身腐蝕惡臭毒液刺激出來的生理崩潰!那股臭氣簡直堪比化學武器!
捅破的紙箱裡還在持續噴射著那黃綠色的惡臭毒汁,如同開了閘的地獄汙水管!
沒半點猶豫!趁著這千載難逢的空檔!被這惡臭噴泉驅趕出來的本能比腦子更快!人手腳並用地從濕地上爬起,連滾帶爬一頭紮進窄弄深處的雜物堆!沿著這堆滿廢料、隻能容許一人側身通過的狹窄縫隙玩命往裡鑽!
身後那聲變了調的嘶吼還在持續,但似乎被那持續噴射的惡臭液體噴泉逼退,帶著壓抑不住的狂暴痛楚。
窄弄裡堆滿了濕木頭、爛防水布、鏽蝕的鐵架子,磕磕絆絆。一直鑽到儘頭,是堵矮牆。牆不高,踮腳能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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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撐著糊滿青苔的牆磚往上爬,翻過牆頭時,整個人喘得跟破風箱似的。後背那層汗被牆頭冷風一刮,激得骨頭縫都涼颼颼的。
牆那邊是條更窄更幽深的死胡同,頂上掛著條晾衣繩,幾件灰不溜秋的舊工作服懸著,像掛了幾張風乾的人皮。儘頭有扇黑沉沉的小門,半掩著,門楣上掛了個臟得看不出顏色的塑料小牌子,上麵用褪色的紅漆描著幾個歪扭的大字——“小王平價咖啡”。
那扇門虛掩著,縫隙裡透出點暖烘烘的熱氣,似乎還摻雜著點極淡的烘焙咖啡豆的焦香。
人從矮牆頭落下來,腳剛踩到這死胡同裡略硬點的地上。
巷口深處那被惡臭噴泉襲擊的暴怒嘶吼猛地拔高到極限!緊接著是一連串更加瘋狂的打砸撞擊聲,混合著磚石破裂的轟響!
追兵徹底狂暴了!在窄弄裡拆牆!
那巨大的拆砸聲浪如同實質的巨錘砸在耳膜上!
沒半點猶豫!一步衝到了那扇虛掩著的、掛著小破咖啡牌的舊木門前!手剛搭上冰涼的門把,想拽開門鑽進那片咖啡暖烘烘的香氣裡——
背後!
嗖!
一道極其輕微、卻又銳利到割裂空氣的尖嘯!
從這條死胡同的入口方向!貼著地麵暴射而至!聲音短促急促到像毒蛇出洞那一瞬間的吐信!
目標!後腳跟!
身體幾乎是本能地借著開門的力道往前猛撲!後背死死撞向那扇即將被拉開的、帶著暖意的舊木門!
“叮!”
一聲清脆得如同銅錢落地的金屬撞擊聲響在了身後腳邊的水泥地上!
撲進門縫的身體因為巨大的慣性踉蹌著前衝,手指還死死扒在門框上才穩住沒栽倒。門廊逼仄,一股濃鬱的、混合著烘焙過度的焦苦咖啡氣息裹著暖洋洋的風猛地湧進了鼻腔。
店堂不大,隻靠幾盞掛在老式黃銅吊燈上的小燈泡照明。橘黃的光暈籠著幾張小小的木頭圓桌,角落那台老掉牙的爆豆子機還在斷斷續續“劈啪劈啪”炸響。
門口旁邊挨牆戳著個舊書報架子,擋了大半通道。一個男人正背對著門,半趴在櫃台裡頭,似乎正忙著在儲物隔板後麵翻找什麼東西。櫃台上的老式收音機裡滋啦滋啦飄著點不成調的粵語老歌。
他頭頂那盞暖黃小燈,正好把後腦勺頭發絲中間那點地方照得亮堂了一小塊,發旋邊上那道挺新鮮的、結了點痂的擦傷疤就露了出來,顏色暗紅,邊緣有點不規則的鋸齒形。
那疤的形狀……怎麼跟之前伏擊者給腳踝砸碎的骨茬有點像?
人被門卡著,後背還沒完全退進來。
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頭也沒回,繼續翻騰櫃台,但那帶著點散漫勁兒的聲音就蕩出來了:
“冰美式?還是來杯熱拿鐵?豆子都擱久了,有點糊底味兒,多奶蓋能遮遮。剛才外頭崩鍋蹦鍋的,這街麵的動靜是挺鬨騰,您……沒嚇著吧?”
他說話間,翻找東西的手在櫃台雜物堆最底下摸出個灰撲撲的罐子,手腕一轉,罐子裡那點磨細了的老咖啡粉被倒進旁邊的壓壺裡,動作散漫如常,那結疤的發旋就暴露在燈光底下,沒絲毫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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