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細若遊絲、裹著鐵鏽糊糊和劣質電路板焦臭味的小煙柱兒,剛從凍庫破洞裡溜出去,就立馬被外麵黑洞洞鋼鐵廢墟裡灌進來的邪風給扯得稀碎,比三伏天吐在馬路上的唾沫星子蒸發得還快。真就是屁大的波瀾都算不上。
冰庫裡頭的動靜可比外邊慘烈多了。
林風後腦勺硌在凍硬的魷魚塊上,跟枕著塊冰疙瘩睡釘板差不多。喉嚨那塊兒更是遭了大罪,徐薇那隻沾滿墨汁、凍成冰坨子的破手機殘骸,跟個鐵狗項圈似的死死卡在他大脖筋上。那冰冷勁兒,順著他喉嚨管子往下滲,凍得他心臟都直抽抽,後槽牙得得打顫,連帶著腦門子都梆梆地跳。下邊半拉身子?徹底歇菜,凍硬了挪不動半分。
更要命的是他左爪子!剛被那死玩意兒犁開的手背,那大豁口血呼啦的一片,在這凍死人的鬼地方居然沒結冰!反而像燒紅的烙鐵碰了水皮似的,呲呲往外滋血沫子,滾燙!這熱乎氣兒跟周圍零下幾十度的凍氣一激,痛勁兒翻著倍地往骨頭縫裡鑽,整隻左手連帶著小臂都跟通了高壓電似的抖個不停,完全不聽使喚。更彆提他這爪子上還帶著豁口裡湧出來的熱乎血漿,正死死按在旁邊煞星那條露著合金骨架、滋滋亂噴冷氣的胳膊茬口上!
一股子混著機油腥味和超低溫冷氣的白霧汽兒,跟條毒蛇似的從合金骨架的縫隙裡“噗噗”往外呲,又狠又急,正好頂著他手心那豁開的血窟窿死命往裡灌!那股子深入骨髓、鑽心透腦的劇痛,比灌辣椒水還要命!凍氣像是億萬根冰針順著血管往他身子裡瘋狂倒灌!手指頭瞬間麻木僵死,像是被無數根冰針釘穿!他想抽手?他那爪子和徐薇的胳膊茬口之間早就被凍硬的血水糊泥和滲出來的機油凍成了一整塊惡心的冰疙瘩!粘死在一起了!稍微動一下,就是連皮帶肉往下撕扯的酷刑!痛得他喉嚨眼兒裡隻有倒抽冷氣的勁兒,連聲都發不出來,眼珠子鼓得血紅!
被他死按著的徐薇也好不到哪去。她那半張合金骨架都露出來的爛臉,之前被冰櫃碎片又剮了下,塌陷得更厲害,露出的金屬部件縫隙裡頭,正跟高壓鍋漏氣似的“噗噗”往外冒黑乎乎、混著冰藍冷霧的粘稠機油!這機油帶著股濃烈到頂腦門子的金屬腥鏽和劣質冷凍液混合的怪味,滴滴答答落到身下凍成塊的魷魚上。那凍得比石頭還硬的魷魚塊一碰上這帶著異常低溫能量的機油黑泥,“嗞啦”一聲怪響,就立刻裂開密密麻麻、像被敲碎的鋼化玻璃一樣的白色冰裂紋!顯然帶著某種詭異的低溫腐蝕!
就在這時,徐薇那條被林風死按住的合金小臂骨架猛地爆發出駭人的力量!她手臂內部某種裝置像過載的引擎般發出了高頻嗡鳴!粘死在一起的凍硬汙血混合物瞬間崩裂!
“哧啦——!”
一聲無比清晰刺耳的撕裂聲響!
林風那隻死死按住她斷茬的手被硬生生扯開!掌心豁開的大口子連帶著剛剛被凍住一點皮肉的邊緣,被合金骨架棱角上斷裂的細小金屬刺猛地撕扯開來!更大一蓬滾燙的血沫子噗嗤一下濺了徐薇那露著合金骨架的半張臉和斷臂一身!
更慘的是,林風那幾根痛得直哆嗦的手指頭,因為剛才豁命壓著手機鐵片的勁兒過大,愣是被徐薇這猛力一掙,把她合金骨架茬口上沾著的、被他血漿腐蝕後鬆動變脆的——半塊帶著鋸齒邊的破手機金屬邊框碎片!
給硬生生摳飛了出來!
那半塊沾著兩人血汙、機油和墨汁的破金屬片,跟被彈弓子崩出去的鐵彈丸一樣,“嗖!”地打著旋兒,帶起一股子腥風,掠過地麵凍硬的魚腸碎冰碴子,“當啷——哢嚓!”
一聲脆響!狠狠撞在了凍庫牆角靠著的那根早已鏽穿報廢、管壁厚得賽過城牆拐彎的老舊暖氣管子接頭凸起的鏽疙瘩上!
這鏽疙瘩不知被哪股蠻力砸過還是凍裂的,本就鼓裂出一個大豁口,裡麵鏽層厚得能當磚頭用。林風摳飛出來的這半塊破金屬片帶著股蠻力,還有他手上滾燙熱血裡夾雜的詭異腐蝕力,“噗嗤”一聲就深深楔進了鏽疙瘩那個大豁口裡!
金屬片死死卡進鏽層內部!
時間好像凝固了一秒。
被徐薇震得倒仰在凍魚堆裡、後脖子還被手機殼卡得喉嚨劇痛的林風,和半邊爛臉還在噗噗冒黑機油的徐薇,幾乎同時!
都感覺到了——
一股極其微弱的震動!一種仿佛老舊鼓風機在牆後頭憋著勁喘息的低沉嗡鳴!猛地從牆角那根鏽疙瘩裡傳來!
嗡……嗡……
那聲音不是冰櫃壓縮機的尖叫,也不是徐薇合金骨架過載的高頻蜂鳴。它是悶沉的,帶著鐵鏽摩擦的粗糲,如同一個被遺忘在地下幾百年的巨大鏽蝕齒輪,在某種外力衝擊下……極其不情願地鬆動了一點卡死的咬合點!
緊接著!
林風那隻豁開的爪子流出的滾燙血水,有一部分還濺在了離那鏽疙瘩不遠的凍結油汙地麵上。其中幾滴,呲地一聲輕響,竟像是落在滾燙的鐵板上,瞬間冒起極其微小的白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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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深深楔入鏽疙瘩豁口的半塊金屬片本身,正被林風新鮮出爐的熱血包裹著!金屬片在低溫下傳導著熱血微弱的溫度……但那豁口深處厚得發黑的鐵鏽層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熱量傳導的瞬間!被極其微量地激活了!
哢嚓…哢嚓嚓……
極其細微、如同砂紙摩擦朽木的聲音從那豁口內部傳來!鏽疙瘩表麵的鏽層開始像活物般蠕動!
原本坑坑窪窪、帶著乾燥鐵鏽粉末的表麵,隨著那股悶沉嗡鳴的震動,肉眼可見地……沸騰起來!一層如同冷卻的瀝青重新被點燃、冒出滾泡般的黑亮油漿,混合著暗紅色的細密鐵鏽粉末,如同熔化的熱粥糊底時翻騰的焦黑鍋巴!迅速覆蓋了整個鏽疙瘩暴露的豁口表麵!
咕嘟…咕嘟…
那層沸騰油漿的表麵,竟鼓起一個個細小油泡,隨即破裂!每一粒破裂的油泡裡都竄出極其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慘綠色火星!伴隨著一股更濃烈、更詭異——混雜著烤糊的動物油脂、高度鐵鏽腥氣和某種類似電爐絲燒紅後的特殊金屬氧化臭味的混合氣息,瞬間彌散開來!
這股突如其來的異樣高溫油漿沸騰和詭異氣味!
就像是往凝固的凍庫裡投進了一顆燒紅的鐵球!
對此刻低溫狀態異常敏感的徐薇來說,比剛才林風的鮮血還要刺激!
她那條還在滋滋冒著低溫白煙的合金小臂斷茬猛地一頓!停止了噴射。那張沾滿黑機油和血汙的爛臉上,唯一還殘留點皮膚的嘴角猛地向上劇烈抽搐!撕裂的皮下甚至能看到合金麵頰骨架的細微顫抖!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高溫氣息和怪味狠狠燙到了!
林風這邊也不好受。他那豁開的手背上新鮮傷口被這詭異飄來的烤糊油脂氣味一熏,竟然產生了一種怪誕的、皮肉都要被烤熟的感覺!那鑽心的劇痛裡混入了一絲酥麻火辣的錯覺,痛得他眼前一黑!
更要命的是!這熱油糊鐵鏽的氣味鑽入鼻孔,和他此刻凍庫地獄般的處境一對比,腦子裡竟然……鬼使神差地……浮起一個完全不合時宜的場景!——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深夜,小區樓下街角冒著熱氣、油香四溢的燒烤攤!烤得吱吱冒油、焦香撲鼻的大肉串!那股子混著孜然辣椒麵的罪惡肉香!
餓!真他娘的餓!凍得半死又流了這麼多血!這鬼氣味……這味道……
“嘔……”巨大的生理反胃和詭異的饑餓感在他空癟癟、灌滿了凍腥氣的胃袋裡瘋狂衝突,擠得他喉嚨眼兒一陣痙攣乾嘔!
他這半惡心半饞的動靜傳到徐薇那邊,更是火上澆油!
她露著合金骨架的臉上,那雙覆蓋著血汙和凍機油的眼睛死死盯住牆角沸騰冒綠泡的鏽疙瘩,瞳孔深處之前被血腥引爆的暗紅火星驟然爆燃!一種被極度侮辱糊臉機油)後又被極度挑釁這臭油味和螻蟻的乾嘔)的暴怒,混合著一種本能的、對失控高溫能量的極度排斥厭惡,在她那條合金手臂深處猛地被點燃!
嗡——!!!
一個遠比之前尖銳鋒利、如同電鋸撕裂金屬的蜂鳴爆響從她胸腔深處炸開!
她那條沾滿黑機油和冰藍冷氣的合金小臂斷茬猛地抬起!斷口撕裂處幾根斷裂的合金纖維如同被點亮的微縮白熾燈絲,驟然亮起刺目的熾白色光芒!空氣被燒灼的劈啪聲清晰可聞!
一股純粹由刺骨冰藍凝聚而成、卻又帶著熔毀金屬鋒芒的能量光束瞬間在斷口彙聚成型!瞄準的不是林風!而是牆邊那個油漿滾沸的鏽疙瘩!要徹底冰封碾碎這不該存在的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