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手裡的廢工兵鏟“當啷”砸在鐵架子上,震得他虎口血口子又裂開一道。他眼珠子瞪得差點掉出來,盯著那乾癟人胸口上瘋狂蔓延的鐵鏽色黴斑,活像看一塊丟進酸缸裡滋滋冒煙的爛肉。
“他娘咧……這…這啥玩意兒?!”聲音抖得不成調。
那黴斑裡翻湧著的哪是什麼黴菌毛!細細密密,閃著沾了機油似的暗啞金屬光,像是一把被火燒紅了又淬冷的鋼絲球碾碎了裹在爛泥裡,還在……動?!像有萬把根縫衣針在皮下鑽!那乾瘦人影嘶吼聲都劈了叉:“扯!扯開!它順著鐵鏽啃過來了!”
一股甜得膩人、混著生鐵皮味兒的老鏽腥臭,從他破布爛衫裡猛地爆出來,比墨池底下噴的氣味毒十倍!
蘇桐纏在那乾瘦人影腰間的鋼纜繩猛地繃緊!“嗤啦——”一聲銳響!是纜繩的鋼絲纖維被崩斷了十幾股!
“老周!”蘇桐的聲音炸開,帶著一股子冰碴子刮骨的脆勁兒,“離他身上的鐵渣子遠點!”
她話音還在廢料堆的破空腔裡打轉——
“噗嗤!”
那乾瘦人影胸口一片凸得最高的鐵鏽黴斑猛地炸開個小洞!一股粘稠如瀝青的黃綠色膿漿混著血絲激射出來!膿漿裡裹著星星點點、針尖大的暗紅色金屬光點,活像從高壓水槍裡噴出來的砂輪渣滓!直撲離得最近的老周麵門!
廢工兵鏟砸在廢鐵架上那聲“當啷”,像個砸進老周腦仁裡的破鑼!震得他半邊身子都麻了,虎口剛結了點痂的血口子像張爛嘴,猛地又咧開一大道,新血混著汗和機油黑泥,“啪嗒”滴在鏽鐵上。眼珠子不是瞪,是要從眼眶裡彈出去,粘死在那乾癟人胸口——那片地方哪還像是人皮!活脫是塊丟進製酸車間腐蝕池裡泡透了的破銅爛鐵,滋滋啦啦地冒著看不見的毒煙!那“煙”就是那片瘋狂蠕動的鐵鏽紅黴斑!
不是靜止的毛!密密匝匝,在昏沉沉的光線下閃著沾了老機油似的那種油膩膩、臟兮兮的暗金屬光,像誰把一把燒到白熱又猛地摁進冷水裡的鋼絲球,碾得稀碎,然後塞進爛泥漿子裡發酵!還在動!還在鼓湧!那鼓湧的勁兒不是風吹草動,是底下有萬把根燒紅了的縫衣針,在那人胸口的皮肉骨血裡死命鑽!瘋狂開洞!那乾瘦人喉嚨裡的嘶吼都變了調,尖利得能撕開人耳膜,帶著臨死前所有的不甘和瘋狂:“扯開……扯斷它!操……順著鐵鏽渣子……啃過來了!骨頭縫裡……”他扭得活像丟進油鍋的活蝦,破布片下露出的半截胳膊上,幾塊指甲蓋大的鏽鐵皮像被無形的嘴啃噬著,邊緣飛快卷曲、消失,露出底下更加密集蠕動的紅芒!
一股子味兒猛地在他掙動的破布裡炸開!甜!膩得讓人後槽牙發酸!混著新鮮切開的厚鐵皮那股子生腥氣,又裹著墨池底下最深處泛上來的陳年死水鏽味!像是把十斤劣質紅糖融進一大桶新鮮淬火鐵屑水裡!那味道毒!頂得老周眼前發黑,胃袋抽筋似的縮成一團!
就是這味道爆開的瞬間!
嘣!嘣嘣嘣!
纏在那乾瘦人影腰上的鋼纜繩猛地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繃斷聲!幾股絞纏的鋼絲纖維肉眼可見地斷裂、崩開!暗青色的合金光澤在斷裂麵一閃而過!
“老周!”蘇桐的聲音像是從冰窖裡硬砸出來的,又脆又冷,每一個字都帶著刮骨的寒氣,瞬間壓過那乾瘦人的慘叫,“離他!身上!沾的鐵鏽渣子!遠點!!”
這聲厲喝如同冰錐鑿耳,震得老周幾乎魂飛魄散!他腦子“嗡”地一聲,身體比腦子更快做出反應,根本顧不上腳下是深是淺是泥是釘,整個身子拚死向後猛仰!動作幅度大得後頸骨頭都發出一聲“嘎巴”脆響!後背重重撞在一堆冰冷的齒輪上,硌得他五臟移位!
就在他向後仰倒的半秒之間!
“噗——嗤——!!!”
聲音不大,卻帶著極度黏膩的穿透力,像是擠爆一顆灌滿膿血和鐵砂的膿包!
那乾瘦人影胸口正中間,那片鼓湧凸起得最厲害的鐵鏽黴斑頂端,毫無征兆地爆開了!一股子濃稠到發亮、像煮融了的瀝青混著變質機油顏色的黃綠色膿漿,猛地噴射出來!膿漿裡麵裹挾著密密麻麻、針尖大小、卻在昏暗環境中閃著令人心頭發寒的暗紅色金屬光點的東西,激射而出!
那噴射的速度和力道,堪比工地裡用來切割鋼板的高壓水槍!根本不是液體噴射,像是潑出了一片死亡的霰彈!
目標!正是老周那張因為驚駭過度而扭曲、還帶著嘔吐殘留物的臉!
濃烈的腥甜鐵鏽惡臭混合著蛋白質腐敗的刺鼻氣味狠狠拍在老周臉上!他甚至能看到那些針尖大、帶著致命金屬光澤的紅點在他視野裡急速放大!
完了!他腦子裡隻剩下這個念頭,瞳孔縮成了一個小點,身體僵在齒輪堆裡,連閉眼都忘了!
就在那片金屬膿液霰彈即將舔舐到老周鼻尖的零點幾秒!
一道快得幾乎拉出殘影的黑影!斜刺裡猛地掃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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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蘇桐手裡的半截鋼纜繩!鋼纜繩末端像毒蛇甩尾,狠狠抽在那噴射軌跡的中段!
啪!噗嗤!
鋼纜繩末端精準地淩空抽散了那片噴向老周的稠漿!黃綠色的漿液被這股巨大的衝擊力打爆四濺!大部分如同被扇飛的泥巴,啪嚓、啪嚓地糊在廢料堆的生鏽鐵皮、斷電線杆和一堆廢舊塑料殼子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輕響!
但還是有幾滴僥幸逃過的黃綠色粘稠液滴和十幾個暗紅色金屬光點,如同致命的跳蚤,越過了鋼纜的攔截!
噗噗噗!幾聲極其細微的、像是水滴入滾油的聲響!
幾滴膿液落在老周胸前的厚帆布工裝夾克上!那結實的帆布瞬間就冒出幾縷輕煙,被腐蝕出幾個焦黑的小洞!幾個微小的暗紅金屬點緊跟著掉進被腐蝕開的破洞,接觸到他裡麵一層有些脫線的舊棉毛衫!
“呃啊——!!!”
老周胸口傳來一股如同被燒紅的縫衣針刺入皮肉的劇痛!那痛楚極其尖銳,瞬間鑽透皮膚!不是一次性的刺痛,更像是有活物正帶著灼熱的鋒銳,順著棉線的縫隙瘋狂向裡鑽鑿!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東西在皮膚下遊走時的細微“沙沙”聲!像無數微小的食人螞蟻在啃噬!
“衣服!脫了!快!!”
蘇桐的吼聲撕裂空氣!她已經放棄那半截崩斷的鋼纜,身形如同獵豹般前衝!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剛才墨池邊上隨手撿來的老式手動刮刀,生了鏽的三角刀頭像把遲鈍的毒刺!但她的目標不是已經癱軟在地不住抽搐翻滾的乾瘦人影,也不是正手忙腳亂撕扯胸口衣服、疼得嗷嗷叫的老周!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死死釘在那片已經徹底瘋狂、如同活物般在乾瘦人影整個上半身瘋狂蔓延增殖的鐵鏽黴菌上!那菌斑在剛才噴射之後,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顏色更加刺眼!暗紅金屬的光澤幾乎變成了流動的液態!邊緣如同燎原野火,正以一種駭人聽聞的速度,沿著那人體表裸露的皮膚、殘破的衣服纖維中暴露的鏽蝕金屬碎片紐扣、拉鏈頭),“滋滋啦啦”地向前猛撲!所過之處,皮膚如同被強酸洗禮過,迅速塌陷、焦黑、剝離!衣服上的金屬件在迅速消融!
更可怕的是,那東西似乎被新鮮血液噴射導致的崩裂傷口)和空氣中的鏽蝕氣息徹底激活了!菌群表麵如同燒開的水一樣劇烈翻騰!無數個細小的膿包瞬間成形、脹大!每一個膿包頂端都閃爍著和剛才噴射物一模一樣的、致命的暗紅金屬光點!密密麻麻,如同惡魔睜開了無數複眼!無數點針尖大的、淬煉死亡的光,在腐臭與鏽腥彌漫的空氣裡,一齊對準了蘇桐和老周!
下一個瞬間!這些已經充能完畢的、飽含致命金屬蝕骨的“鐵鏽黴秧子”的種子!
會像剛才那一發一樣!如同爆散的霰彈!無差彆地!對著整個廢料區!狂轟濫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