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的手機屏幕一亮,那背景圖案赫然是蘇木木前世臨死前攥著個廉價打火機的照片——火機上印著“好運來棋牌室”幾個褪色紅字!
她後腰那道陳年舊疤正貼在車玻璃碎片上滲血,卻比不過此刻心頭被冰錐刺穿的劇痛。
王警官把油彩男的裂屏手機證物袋遞過去:“林先生,這東西您看…”
蘇木木突然踮腳咬在林琛襯衫紐扣邊:“林總牙挺硬,就是眼光差了點,這垃圾玩意值當你當屏保?”
他反手扣住她滲血的腰窩逼入牆角,沾血的拇指抹過她嘴唇:“垃圾?蘇秘書看來燒成灰也認得這好東西?”
死寂。
車庫負一層入口那地方簡直像剛被炸彈炸過十遍現場。玻璃渣碎成了霧,灰撲撲的水泥地上開滿了油花和紅色枸杞的怪異花朵,機油和燒糊的膠皮味混在一塊兒直往人鼻孔裡鑽,比張姐瓦罐裡剩下那點雞湯頭子味道還嗆嗓子。
蘇木木腳底下踩著那個佝僂男人的胳膊,腳尖還能隔著鞋底感覺出骨頭茬子在皮肉下麵膈應的位置。那點疼不算啥,頂多算個背景雜音。她手裡攥著從佝僂男油膩膩褲腰上薅下來的破手機,機身裂得跟蜘蛛網似的,透明膠纏了好幾圈也擋不住一股子煙味混機油的味道,硌得她掌心都難受。這東西是鐵證,跑不了。
她臉一轉,朝林琛那邊甩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出來,嘴裡那句“林總?好巧啊”還沒涼透呢,眼皮子底下就闖進來一樣東西——比她剛攥在手裡的破玩意兒刺眼一百倍!
林琛站那兒,像個剛從冰櫃裡爬出來的活人模特。他大概是想伸手去口袋裡掏煙盒?或者是想摸他那支更貴的跟板磚似的大號手機?不知道。反正他西裝內袋裡,那支平時揣著當磚頭防身、偶爾能當錘子用的厚實玩意兒,屏幕突然就亮了。
車庫光線跟快沒電的手電筒似的,昏得不行。可他那屏幕亮起來的白光,硬是在這一片狼藉裡劈開一道口子。
屏幕背景!一張照片!像素渣得像二十年前的老彩信!
照片裡是個女人,頭發亂糟糟糊在臉上大半張臉看不太清,但露出來的那點下巴尖和嘴角緊繃的線條——蘇木木太熟了!熟悉到她自己後腰那道新添的口子蹭在碎玻璃片上的刺痛感都成了浮雲!那就是她!她上輩子燒成灰都不會認錯自己咽氣前那副德行!
那女人蜷在地上,穿著件廉價的、袖口都磨毛邊的毛衣。重點是那隻從照片邊緣伸出來、死死攥著某樣東西的手!攥得指關節發白,骨節因為太用力都高高凸起!
露在拳心外麵一截塑料殼子,土了吧唧的明黃色。打火機!幾塊錢一個的那種!塑料殼子上印著幾個褪色褪到快認不出的紅字:“好運來棋牌室”!
轟——!!!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了!聲音響得連張姐在旁邊憤怒地搖晃那個滅火器發出的“嗡嗡”聲都聽不見了。蘇木木感覺渾身的血唰地一下全湧到了頭頂,耳朵裡尖嘯著高頻率的雜音,比麵包車最後撞擊那聲兒還刺耳!心臟像被人狠狠捅了一拳又一拳,抽著筋地疼,又緊得像被鐵鉗死死擰住,吸口氣都跟吞了玻璃渣子一樣!
好運來棋牌室!
是她上輩子……最後斷氣的地兒!
後腰上,剛才在車上刮蹭時被碎玻璃豁開的那道血道子,傷口正死死抵在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上。鈍痛順著脊柱爬上來,但這點肉體上的疼,跟心裡頭那股子猛然湧上來、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活活凍僵的寒意比起來,簡直跟蚊子叮了一口似的!
他媽的…林琛!
他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他拿這東西當屏保?!!
他到底……是誰?!
一股無法言說的冷意,混合著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滔天的怒火,猛地絞緊了她的五臟六腑!胃裡翻江倒海!像吞了隻冷凍的耗子進去,那點寒意順著血管往四肢百骸裡鑽!
“草!都彆過來!都站那兒彆動!警察!!!”一聲中氣十足的爆喝,帶著一股子風塵仆仆趕路喘氣聲兒,瞬間撞破了這詭異的死寂!伴隨著一陣雜七雜八的腳步聲。
王警官帶著兩個小年輕警員,跟旋風似的從車庫入口通道那邊卷了過來。王警官那張四方臉上全是汗,胸口還在起起伏伏大喘氣,眼神銳利得像探照燈,飛快掃了一圈現場——報廢冒煙的麵包車、地上半死不活的幾個、拿著滅火器亂晃的張姐、腳踩著人一身煞氣的蘇木木、還有旁邊那個氣壓低得能當製冷機用的林琛。
他腳步頓了一下,顯然這畫麵有點衝擊眼球。但他啥場麵沒見過?立馬穩住了神兒,衝身後跟過來的一個實習警員快速抬了抬下巴:“小孫!趕緊!打120叫急救!彆讓這倆貨真交代在這兒!”說著又看向林琛和蘇木木這邊,聲音儘量擺得嚴肅公事公辦,但眼神在蘇木木腳底下那人身上溜達了一圈,最後落在她手裡攥著的那個破手機上,清了清嗓子:“那個…蘇小姐,林先生,這什麼情況?誰先解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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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姐一看撐腰的來了,滅火器也顧不上了,“咣當”往地上一扔,立馬原地滿血複活,跟找到了控訴對象似的就要往前衝:“警察同誌!你們可算來了!就那兩個王八羔子!他們……”唾沫星子已經準備好了。
蘇木木卻沒吭聲。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還被死死釘在林琛那剛剛亮起又迅速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上!那張廉價的、帶著“好運來棋牌室”刺目紅字的破照片!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冰錐,插在她視野中央!那張照片帶給她的衝擊和冰冷恨意,完全蓋過了腳下那男人胳膊被她踩斷的動靜。後腰那道傷口的鈍痛被滾燙的怒火燒沒了,隻剩下想撕碎什麼東西的瘋狂念頭。
王警官顯然把這詭異的沉默理解成了驚嚇或者彆的原因,目光在林琛那張結冰的臉上停了停,很自然地移開了視線——這位的氣場明顯寫著“生人勿近”。他隻能先把突破口放在稍微可控的現場。那個年紀大點的實習警員已經手腳麻利地把破手機從佝僂男腰帶上解下來,小心翼翼地裝進了透明的防靜電袋裡。
“頭兒!這兒還有一個!”另一個實習警員的聲音從副駕駛那邊傳過來。他半個身子還卡在撞爛的門框裡,費力地從駕駛座油彩男癱軟的身體下麵,抽出來個硬邦邦的東西——一個金屬盒子!比煙盒厚一點,邊緣明顯是人為用力捏癟了一小塊,黑乎乎的沾滿了油汙和乾掉的血跡,像個被遺棄的廢鐵塊!
王警官皺著眉探頭看了一眼,伸手接過來掂量了一下,輕飄飄的沒啥分量。沒當場打開看。
警燈旋轉的紅藍色光芒撕裂了車庫半死不活的光線,晃得人眼睛有點酸。急救人員終於跟卡點似的到了,嘈雜的聲音混合著簡易擔架輪子的滾動聲,把負一層攪成一鍋沸水。
兩個半死的家夥被扒拉出來抬走。張姐也顧不上心疼她撒了的湯了,被一個警員引到旁邊去做初步口供,她那大嗓門還在那憤憤不平地嚷嚷著“我的雞!我的百年老母雞啊!”。
蘇木木腳下沒了踩著的“東西”,隻覺得一股冰冷的空虛感。所有的喧囂好像都隔著層厚厚的毛玻璃。她僵在原地,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兩小片濃重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翻湧的、如同暴風來臨前墨汁般濃稠冰冷的漩渦。指節因為死死攥著拳而捏得咯吱作響。腦子裡的念頭隻剩下一個:那張照片!那該死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