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指在破碎的手機屏幕上飛快滑動,利用那微弱且時斷時續的網絡信號,進行著一係列複雜到令人眼花繚亂的匿名跳轉和加密操作。每一個步驟都像是在走鋼絲,既要確保信息能送出去,又要確保自身ip地址被層層包裹,如同洋蔥般難以追蹤。周雨薇屏息凝神地守在旁邊,心臟隨著他指尖的每一次點擊而悸動,仿佛能聽到數據流在虛無中穿梭的微弱聲響。
“發送成功。”幾分鐘後,陳默猛地按下了最後一個虛擬按鍵,隨即毫不猶豫地摳掉了手機的後蓋,取出電池,將手機卡掰斷,連同手機本體一起,用力扔進了旁邊一輛報廢車空蕩蕩的發動機艙深處,發出一連串叮鈴哐啷的脆響。
做完這一切,他才像是脫力般向後靠在冰冷粗糙的車身上,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混著血痕,在幽綠應急燈下閃著微光。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周雨薇小聲問,聲音在這空曠死寂的廢棄車場裡顯得格外清晰。
“等。”陳默閉著眼,聲音帶著疲憊卻依舊冷靜,“等那條新聞炸開,等水被攪渾。在這之前,我們必須藏好,活下去。”
活下去。這三個字在此刻顯得如此沉重而具體。他們身上隻剩下張偉給的那點零錢,沒食物,沒水,身處一個巨大、複雜、如同迷宮般的地下廢墟,外麵還有不知數量的專業殺手在搜尋他們。
“得找點吃的,還有水。”周雨薇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感覺喉嚨裡像是在冒火。高強度奔逃和緊張帶來的消耗是巨大的。
陳默睜開眼,目光掃過這片鋼鐵墳場:“這種地方,以前肯定有工人活動,或許有遺留的休息點或者儲藏室。分開找效率高,但……”他猶豫了一下,顯然不放心讓她單獨行動。
“我沒事!”周雨薇立刻說,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可靠,“我就沿著這邊找,不走遠,十分鐘……不,五分鐘不管找沒找到都回來這裡彙合!你往另一邊找。有情況就學貓叫!”她甚至試圖開個玩笑緩解氣氛,雖然聲音有點抖。
陳默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他從那支“鋼筆”尾部擰下一個小小的、看起來像電容的部件,塞進她手裡:“緊急信號器,用力捏碎,我能收到高頻脈衝信號。小心點。”
“你也是。”周雨薇握緊那小小的部件,指尖傳來冰涼的金屬觸感。
兩人就此分開,借著幽暗的光線和報廢車輛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向兩個不同的方向摸索而去。
周雨薇彎著腰,在一輛輛落滿厚灰、形態各異的廢棄車之間穿行。輪胎的橡膠味、陳年機油的怪味、還有金屬鏽蝕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充斥著她的鼻腔。腳下不時踩到碎玻璃或是不知名的零件,發出細微的聲響,每次都讓她心驚肉跳地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許久才敢繼續前進。
她努力回憶著以前看過的那些探險紀錄片,尋找著可能存放物資的地方——工具車、值班室、甚至大型車輛的內部。她拉開一輛麵包車的側門,裡麵除了破爛的座椅和鳥糞一無所獲。她又試圖撬開一個看起來像是工具櫃的鐵皮箱,但鏽死了,根本打不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焦慮和失望漸漸蔓延上來。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準備按照約定返回時,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不遠處,一輛被部分拆解的大型貨櫃車後麵,似乎有一個不起眼的、漆成綠色的小鐵門,半掩著,門上還模糊印著“工具房”的字樣!
希望瞬間燃起!她小心翼翼地靠過去,側身從門縫擠了進去。
裡麵空間不大,果然是個廢棄的工具間。貨架上散亂地放著些生鏽的扳手、螺絲刀,地上堆著幾個空油桶。但令人驚喜的是,角落的一個矮櫃裡,竟然真的放著幾瓶落了厚厚灰塵的礦泉水!還有半箱看起來過期不知道多久的壓縮餅乾!
“太好了!”周雨薇幾乎要喜極而泣,也顧不上灰塵,拿起一瓶水就想擰開。
就在她低頭用衣角費力擦拭瓶蓋灰塵的那一刻——
透過貨架金屬隔板的縫隙,她眼角的餘光猛地瞥見工具房窗外,遠處一堆廢舊輪胎的陰影裡,似乎有極其短暫的紅光閃爍了一下!
非常微弱,一閃即逝,就像是……某種電子設備待機時的指示燈?或者……瞄準鏡的反光?!
她的血液瞬間涼了半截!動作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
有人!已經摸進來了!就在附近!而且可能已經發現了她!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心臟瘋狂地擂著胸腔,幾乎要跳出來。她強迫自己慢慢、慢慢地蹲下身,借著貨架的掩護,一點點挪到窗邊,從一塊破損的窗玻璃缺口處,極其謹慎地向外窺視。
外麵依舊是那片死寂的報廢車海洋,幽綠的光線下,一切都影影綽綽,看不出任何異常。剛才那一下???光,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是太緊張看花眼了?還是……
她不敢賭。怎麼辦?發信號給陳默?萬一對方隻是懷疑,還沒確定她的具體位置,一發信號豈不是自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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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心亂如麻、進退兩難之際——
“咻——!”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空氣摩擦聲掩蓋的銳響劃過!
“啪!”
她剛才站立位置後方貨架上的一個空玻璃瓶應聲而碎!碎片四濺!
是消音武器!對方開槍了!不是在試探,而是精準的狙殺!隻是因為她在最後關頭蹲下了,才僥幸躲過!
周雨薇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撲向工具房最裡麵的角落,緊緊縮在一個巨大的空油桶後麵,渾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對方能如此精準地找到她的位置,說明她早就暴露了!
“嗒…嗒…嗒…”
緩慢而清晰的腳步聲,從不遠處的車隙間傳來,不緊不慢,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壓迫感,正朝著工具房逼近。
完了!周雨薇絕望地閉上眼睛,手指下意識地死死攥住了陳默給的那個信號發射器,用力到指節發白。捏碎它嗎?可是陳默來了,豈不是一起送死?
腳步聲在工具房門口停了下來。半掩的鐵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被緩緩推開。
周雨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能想象到下一秒黑洞洞的槍口伸進來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