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個安東尼將是未來一段時間的對手了,必須想辦法讓身邊人都有一點防備能力。
雨早停了,梧桐葉上的水珠滴在康羅伊莊園的青石台階上,叮咚作響。
喬治的靴跟碾過潮濕的碎石路,那枚改裝過的探測儀組件還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煤嵌在金屬殼裡,說明一路上那個安東尼都在通過超凡能力窺視著自己。
“喬治。”埃默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短棍在掌心轉了半圈又收進袖管,“書房燈沒關。”
喬治抬頭,三樓西窗的燭光在玻璃上投出扭曲的人影——是理查德,正把差分機紙帶往銅製轉軸上纏。
他加快腳步,靴底濺起的水點打濕了褲腳,卻渾不在意。
門廊的鐵藝燈被夜風吹得搖晃,光影裡埃默裡的影子突然縮短,是他側身擋住了喬治的後背——這是好夥伴的習慣,每當有潛在威脅時,兄弟總會用身體護住其他兄弟。
書房門推開時,紙頁翻卷的聲音混著煤油燈的劈啪響。
理查德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麵前的橡木桌上鋪滿紙帶,墨跡在月光下泛著藍:“腦波頻率圖。”他一直在通過接受喬治懷裡的多功能表盤從會場發來的信號,用第一次迭代進化的差分機分析著現場的靈力磁場,指尖點過一道鋸齒狀的波峰,“倉庫裡安東尼說話時,信徒的腦電活動突然集中在各自的腦部杏仁核區域——那是處理恐懼的中樞。”
喬治的指節抵在桌邊,盯著紙帶上的曲線。
昨夜紅頭發年輕人掐自己脖子的畫麵在眼前閃回:“他不是讓他們相信自己殺了人,是激活了他們原本就有的愧疚。”他想起安東尼說“恐懼會讓你們更強大”時,那個年輕人臉上的痛苦與解脫——像被壓在石頭下的種子,終於找到了裂縫。
埃默裡把短棍往桌上一擱,金屬與木麵碰撞出脆響:“印度有個苦行僧,用蛇毒和頌歌讓士兵自殘。後來我們發現,那些士兵都偷偷處決過平民。”他的拇指摩挲著短棍上的凹痕,那是在加爾各答巷戰留下的,“安東尼的本事,不過是把人心裡的爛瘡挑破。”
“但他能精準找到爛瘡的位置。”喬治抽出紙條,紙條已經被反複的翻看揉成了碎紙片,“他知道我害怕舊神的眼,害怕女王的算計——這說明他看過我的檔案,或者……”他頓住,喉結滾動,“有人給他遞了消息。”
理查德的鋼筆尖在紙帶上戳出個洞,“應該不是我們這邊的三個人,人數太少,泄露的可能性太低,王宮那邊當時就女王一人”。
喬治突然想起:“維多利亞女王的珍珠耳釘。”他突然說,女王怎麼會戴外麵的首飾,當時就有點很驚奇。
很快調查的信息傳回,埃默裡說:“邦德街珠寶店的記錄顯示,那對耳釘是三天前被買走的,買家登記的是‘·a’。”他翻開另一本賬簿,推到喬治麵前,“而安東尼·布萊克的巴黎住址,門牌號是·a17。”
喬治的呼吸陡然一滯。
胸針貼著心口的位置又開始發燙,像有人拿紅烙鐵抵著皮膚。
他想起維多利亞轉身時耳後珍珠的光澤,想起她把照片塞進自己手裡時,指尖刻意擦過他胸口——原來不是示好,是確認探測儀的位置。
女王被控製了嗎?
估計不太可能,那就是超凡方式的竊聽器吧。
“需要聯係威廉·格雷。”埃默裡突然開口,短棍在掌心敲了兩下,“劍橋的心理學教授,我在陸軍部的舊識說,他當年破獲過聖殿騎士團在愛丁堡的心理操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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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抬起頭,燭光在他眼底跳動:“為什麼現在提他?”
“因為安東尼的手法和愛丁堡案一模一樣。”埃默裡從內袋摸出張泛黃的剪報,“當年他們用管風琴的低頻震動乾擾腦波,配合布道詞裡的關鍵詞。威廉用留聲機錄下反向頻率,當場讓三個騎士團成員喊出了懺悔詞。”
理查德的手指在差分機鍵盤上翻飛,金屬鍵“哢嗒”作響:“探測儀的魔力擾動器能發射反向腦波嗎?”
“需要改裝。”喬治摸出胸口的多功能表盤,“把擾動器的振幅調大,頻率對準安東尼說話時的峰值……”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目光落在理查德推來的賬簿上,“但首先,得確認威廉·格雷是否可信。”
“他可信。”埃默裡的語氣斬釘截鐵,“他女兒死在騎士團的‘淨化儀式’裡——他們說她中了邪,其實是不肯加入。”
夜更深了,掛鐘的銅擺晃過十二下時,門房的鈴鐺突然響了。
喬治透過窗簾縫隙看見兩盞馬燈的光暈,一個穿粗呢大衣的身影下了馬車,禮帽壓得很低,卻在抬頭時露出半張輪廓分明的臉——高鼻深目,左眉骨有道新月形疤痕。
“威廉·格雷。”埃默裡打開門,短棍藏在身後,“比約定時間早了半小時。”
“因為有人在跟蹤我的馬車。”格雷摘下禮帽,雨水順著發梢滴在地板上,“兩個穿灰西裝的,在查令十字街換了三次馬車。”他的目光掃過桌上的腦波圖,突然笑了,“康羅伊先生,你比報紙上寫的更像個修理師——不是修鐘表的,是修人心的。”
喬治示意理查德搬來扶手椅,格雷坐下時,大衣下露出的皮套裡插著支鍍銀左輪。
“安東尼的心理戰分三步。”他摘下手套,指尖敲了敲腦波圖,“先找弱點,再放大情緒,最後用儀式感固定結果。愛丁堡案裡,他們讓信徒相信自己被魔鬼附身,然後用‘淨化’儀式收編——現在不過是把魔鬼換成了舊神。”
“怎麼反製?”埃默裡問,短棍在掌心轉得更快了。
“用他的方法對付他。”格雷從皮包裡取出個黃銅圓筒,“這是我改良的留聲機,能播放特定頻率的白噪音。安東尼說話時,你們用探測儀記錄他的腦波,我用留聲機發射反向頻率——就像往攪渾的水裡扔塊明礬,讓他們的大腦自己清醒過來。”
喬治的手指摩挲著探測儀組件,金屬涼意透過皮膚滲進血液:“需要多少時間準備?”
“三天。”格雷的目光掃過理查德手邊巨大的黃銅差分機,“需要你的朋友幫忙校準頻率,還要……”他突然頓住,盯著喬治胸前的藍寶石胸針,“女王知道你們的計劃嗎?”
喬治的呼吸一滯。
胸針內側的刻字在燭光下若隱若現,“致康羅伊”幾個小字像根細針紮著他的神經。
他想起維多利亞耳後的珍珠,想起賬簿上的“·a”,喉嚨突然發緊:“她知道我們在查安東尼,但不知道……”
“但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王。”格雷的聲音突然放輕,像在複述安東尼的話,“康羅伊先生,心理戰最可怕的不是敵人,是你以為站在你這邊的人和懷疑本來站在你這邊的人。”
窗外的風突然卷起一片梧桐葉,拍在玻璃上發出脆響。
喬治的視線落在格雷帶來的留聲機上,金屬表麵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他摸出懷表,改裝過的齒輪在暗格裡微微震顫——這次的頻率裡,除了安東尼的謊言,還多了種更沉的震動,像某種精密儀器啟動前的嗡鳴。
“明晚十點,老碼頭倉庫。”他說,聲音裡帶著金屬般的冷硬,“安東尼要舉行‘進階儀式’,我們去給他的鏡子裡,扔塊石頭。”
格雷扣上大衣紐扣起身時,留聲機圓筒在桌上投下細長的影子。
埃默裡送他出門,雨又開始下了,細密的雨絲裡,喬治看見格雷的馬車拐過街角時,有兩道灰影從巷子裡閃出來,尾隨著消失在夜色中。
理查德的差分機突然發出“叮”的一聲,紙帶吐出新的曲線。
喬治湊近看,波峰處有個細微的凹陷——那是當時安東尼說話時,某個信徒的腦波突然偏離了恐懼區,轉向了……懷疑。
他摸出鋼筆,在紙帶上畫了個圈。
這個凹陷,或許就是他們要找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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