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尼的手指在符板上快速遊走,鵝毛筆蘸著龍血墨水畫出螺旋紋:您上次說,斯塔瑞克的靈魂可能用剩餘裹屍布碎片的力量奪舍新的肉身?她的手腕懸在符篆上方,筆鋒微顫,這些符隻能保一次,被附身時會燒穿項鏈。
夠了。喬治扯下染血的襯衫,露出肩窩處深可見骨的傷口——那是索菲亞的淬毒匕首劃的。
他抓起鑷子夾起一片魔金金箔,纖細的魔金片在鑷子尖發出蜂鳴,我們需要的不是萬全,是多一線生機。
詹尼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還留著魔金的涼意,您自己呢?她的聲音輕得像落在符紙上的墨點,最後一塊精華給伊薇了,您的符...
我有差分機。喬治抽回手,將精華按進符篆中心。
符紙騰起幽藍火焰,轉瞬熄滅,留下一枚鳶尾花形狀的銀墜子,父親的筆記說,魔金差分機的電磁場能乾擾靈體。他指了指牆角的黑鐵巨物,差分機的銅製齒輪正在自動校準,它現在比任何護身符都可靠。
實驗室的門被撞開時,詹尼剛串好第七枚項鏈。
雅各布的皮靴踩著滿地銅屑衝進來,肩上還掛著半片蜘蛛網:陸軍部的人送來了地圖!他甩下一卷羊皮紙,紙角沾著泥,廢棄莊園在漢普斯特德荒丘,斯塔瑞克的人曾經用屍油塗抹過圍牆,守衛說晚上隱約能聽見裡麵傳出來骨頭摩擦的聲音。
伊薇跟著走進來,披風下擺滴著雨水。
她接過詹尼遞來的項鏈,對著燭光檢查符紋,灰綠色眼睛眯成線:工藝比上次精進了。她抬頭時瞥見喬治的傷口,需要我幫您處理嗎?
留著給斯塔瑞克處理吧。喬治將六枚項鏈分發給眾人——雅各布隨手掛在脖子上,晃得銀墜子撞在胸甲上;亨利接過去時用拇指摩挲符麵,疤痕在燈光下泛著淡粉;伊薇則將項鏈塞進緊身衣裡,貼近心口。
最後一枚,他輕輕放在詹尼手心。
我不去。詹尼後退半步,銀墜子在她掌心投下幽藍的影子,您需要有人守著差分機,萬一...
沒有萬一。喬治按住她的手,如果我沒回來,啟動自毀裝置——開關在第三個隱形抽屜裡,用康羅伊家的戒指才能打開。他的拇指擦過她指節的繭,那是常年握筆留下的,藍鈴花開了。
詹尼的睫毛顫了顫。
她突然踮腳吻了他的唇角,帶著魔金和鮮血的味道:等你回來煮可可。
馬蹄聲在門外炸響。
喬治抓起披風時,看見窗台上放著個鑲金信封——封蠟是皇家獅鷲紋章。
維多利亞的書房飄著玫瑰水的甜香。
她倚在橡木書桌後,金線刺繡的裙撐像朵盛開的紅玫瑰,發間的鑽石在燭光下碎成星子。坐下。她揮了揮手中的戰報,墨跡未乾,斯塔瑞克的屍殼已經失控啃了三個村莊,農民說它們的眼睛是空洞的,像被挖走了靈魂。
喬治坐在她對麵的天鵝絨椅上。
壁爐的火光照得她的臉忽明忽暗,他突然想起十歲那年,她也是這樣坐在肯辛頓宮的小書房裡,舉著彈弓說要打跑欺負他的男孩。您不該親自涉險。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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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險?維多利亞笑了,指尖敲了敲桌上的密報,陸軍部的蒸汽戰車已經開向漢普斯特德,禁衛軍的斯賓塞槍隊淩晨就能到位。她的目光突然軟下來,喬治,我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等康羅伊家不再被人戳脊梁骨,等那些說我是肯特夫人傀儡的老東西閉緊嘴。
她繞過書桌,裙撐掃過喬治的膝蓋。無論結果如何,她彎腰時,鑽石發簪蹭過他的耳垂,我都會站在你身邊。她的呼吸拂過他的耳尖,就像小時候,你替我擋住那些說德國小雜種的壞孩子。
喬治的喉結動了動。
他握住她的手,觸感像小時候她遞來的薑餅,溫暖而帶著糖霜:這次,我替您擋住所有臟東西。
漢普斯特德荒丘的風裹著腐臭。
喬治蹲在廢棄莊園的斷牆後,能聽見蒸汽裝甲戰車的轟鳴從東邊逼近——那是陸軍部新款的秘密武器鐵怒號,十二管旋轉機槍在晨霧中泛著冷光。
伊薇在西北角。亨利的聲音從喉頭的銅哨傳來,這是兄弟會特製的傳聲裝置,她用繩鉤爬牆了,斯塔瑞克守衛的酒裡下了煙膏,現在正抱著酒桶打呼嚕。
雅各布突然拽了拽喬治的披風。
他指向莊園二樓,窗口閃過一道黑影——是索菲亞,銀色長發在風中亂舞,手裡舉著半塊裹屍布,泛著死魚肚皮般的灰白。
那是主碎片!喬治的心跳驟然加快。
他摸向胸口的差分機懷表,齒輪開始嗡鳴,亨利,通知戰車組,集中火力打二樓!
雅各布,跟我衝前門!
槍聲在晨霧中炸響。
斯賓塞連珠槍的連射聲像暴雨打在鐵皮屋頂,禁衛軍的紅色製服在荒丘上鋪開,像一片燃燒的楓葉。鐵怒號的機槍開始轉動,十二根槍管噴出火舌,莊園的石牆頓時綻開蜂窩狀的彈孔。
喬治撞開前門時,腐肉的氣味幾乎讓人窒息。
走廊兩側的玻璃罐裡泡著屍殼的殘肢,斷指上還沾著碎布——是樸茨茅斯海員的製服。
樓梯上傳來重物跌落的悶響,他抬頭看見伊薇從二樓躍下,懷裡緊抱著裹屍布碎片,索菲亞的袖劍擦過她的披風,在牆上留下深痕。
接著!伊薇拋出裹屍布,灰白斑駁的布帛在空中展開,像片飄落的雲。
喬治接住時,掌心傳來灼燒般的痛——裹屍布上的咒文在他皮膚上烙下血痕。
電擊魚叉炮!他對懷表大喊。
電池放電的嗡鳴驟然拔高,整座莊園的燭火同時熄滅,玻璃罐裡的屍殼突然僵住,關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斯塔瑞克跑了!雅各布從側門衝進來,臉上沾著血,他坐熱氣球走了,留了個替身!
莊園外傳來歡呼。
喬治掀開窗簾,看見禁衛軍正用刺刀挑著屍殼的腦袋,蒸汽戰車的機槍還在冒煙,槍管紅得像燒紅的鐵棍。
伊薇扯下染血的手套,將最後半塊裹屍布塞進他手裡:軍方的人來了,他們要收走這個。
遠處傳來馬蹄聲。
喬治轉身時,看見維多利亞的馬車停在荒丘上,她站在車轅邊,裙角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麵戰旗。
詹尼的可可還在實驗室的爐子上溫著。
喬治將裹屍布交給軍方特使時,瞥見特使袖扣上的皇家秘紋——那是隻有女王最信任的人才有的標記。
他摸了摸胸口的符篆項鏈,銀墜子還留著詹尼的體溫。
斯塔瑞克的熱氣球消失在晨霧裡,但喬治知道,齒輪一旦轉動,就不會再為任何人停下。
他抬頭看向維多利亞,她正朝他揮手,鑽石在陽光下閃得刺眼。
而在更遠的地方,魚叉炮的嗡鳴仍在繼續,像命運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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