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士兵瞥了喬治一眼,說新來的少尉太年輕,指揮不了突擊。
喬治解下軍帽,露出額角一道淡粉色的傷疤——那是去年在伯明翰鐵廠,齒輪崩裂時留下的。帶我去見他們。
擲彈兵連的營地在芒果園深處。
二十個高大的蘇格蘭漢子圍著火堆,看見喬治進來,有人吹了聲刺耳的口哨:這是來送茶點的貴族少爺嗎?
喬治走到火堆前,從腰帶上解下詹尼縫的護腕,慢慢卷高左袖。
傷疤從手腕延伸到肘部,像條扭曲的紅蜈蚣。我畢業於伯克郡的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他聲音不大,卻像錘子敲在鐵砧上,那裡從不教廢物,我徒手搏殺過邪教徒,救了三個工人。他轉向說話的士兵,那是個絡腮胡的中士,上個月在倫敦,我帶著十個人擊退了刺殺王室的刺客,用的是腰間那把短銃。
在英國,服從命令者生,不服從命令者死,有誰聽懂?
中士的眼神變了。
他站起身,靴跟磕出清脆的響聲:您說怎麼打,我們就怎麼打。
1858年3月14日清晨,凱塞爾班宮殿的尖塔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喬治站在擲彈兵連最前排,手榴彈掛在腰間叮當作響。
埃默裡的輕步兵隊在右側三百碼處,望遠鏡的反光偶爾閃過。
阿米特帶著族人跟在他身後,彎刀在鞘中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進攻!號手的銅號撕裂空氣。
喬治舉起軍刀,喊聲響徹整個隊列:高地步兵,跟我來!
子彈呼嘯著從頭頂掠過。
喬治貓腰衝進彈坑,泥土濺在護腕上。
前方二十碼處,起義軍的防禦工事噴吐著火舌。
他摸出懷表——這是詹尼送的,背麵刻著喬治·康羅伊,勇者無畏。
秒針剛走過三格,埃默裡的輕步兵隊就從側翼包抄過去,步槍射擊聲像爆豆般響起。
手榴彈!中士的吼聲蓋過炮聲。
喬治甩出第一顆,弧線劃破晨霧,在工事上方炸開。
碎石和血肉飛濺的瞬間,他看見陰影裡有東西在動——不是人,是團濃得化不開的黑,裹著彎刀的寒光。
影子護衛!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幾個士兵踉蹌著後退,步槍掉在泥裡。
喬治的心臟狂跳,手心全是汗。
他抽出腰間的雙柄短刀——這是詹尼讓印度鐵匠打的,刀柄刻著康羅伊家的紋章。
黑影撲過來時,他聞到腐葉和鐵鏽的味道。
彎刀劈下的瞬間,喬治側身翻滾,刀鋒擦著他的護腕劃過,在金屬上留下一道白痕。
他反手一刀刺進黑影的胸口,卻像紮進棉花裡——黑影沒有血,隻有黑色的霧氣翻湧。
用火藥!阿米特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
辛格族人的步槍同時開火,鉛彈裹著火藥粉打進霧氣裡。
黑影發出尖嘯,霧氣凝結成實體——是個纏著紅頭巾的男人,眉心有塊青黑色的印記,眼睛泛著死魚般的白。
喬治的短刀刺穿他咽喉的刹那,男人的嘴突然裂開,發出不屬於人類的尖叫。
他身後的工事的隧道裡,其他影子護衛的身影陸續顯現,像從地底下爬出來的幽靈。
彆停下!喬治吼著,血從他小臂的傷口滲出來,坎貝爾勳爵要的是宮殿,不是鬼魂!他踢開腳邊的步槍,端起來掃射,子彈打穿最後一個影子護衛的膝蓋。
晨霧被陽光撕開時,凱塞爾班宮殿的大門已經洞開,英國國旗正被擲彈兵們插在尖塔上。
慶功宴設在總督府的宴會廳裡。
喬治的肩章上多了道銀杠——坎貝爾勳爵親自給他彆上維多利亞十字勳章時,說:你讓高地步兵知道,勇氣不分年齡。
埃默裡醉醺醺地摟著他脖子,領結歪到耳朵根:我就說跟著你有肉吃!阿米特的族人圍在角落,用錫克語唱著戰歌,彎刀在燭光下泛著暖光。
午夜,喬治獨自在總督府的回廊巡邏。
月光透過破碎的彩窗,在地麵投下斑駁的色塊。
他經過一間堆滿文件的偏廳時,腳邊的碎瓷片突然發出輕響。
彎腰去撿時,一片泛黃的羊皮紙從瓷片下露出來,上麵的梵文他看不懂,但畫著的圖案讓他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個蓮花與光芒四射的太陽的徽章,和他在加爾各答發現的莫臥兒皇權的私人標誌一模一樣。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
喬治把羊皮紙塞進懷裡,抬頭望著勒克瑙的夜空。
月亮被烏雲遮住一半,像隻半睜的眼睛。
他摸了摸護腕上的勳章,詹尼的溫度似乎還在。
陰影裡,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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