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卡梅倫終於感受到了那股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寒意。
他不再輕視這個來自紐約的“暴發戶”。
在財政委員會的閉門會議上,他迅速發起反製,提出一項“緊急審查案”,理由冠冕堂皇——“防範外國資本滲透風險”,要求暫停所有外資背景金融機構在賓夕法尼亞州的注冊審批。
這把刀,精準地刺向了黎明財團與鮑厄裡銀行的並購案。
但這還不夠。
他使出了更陰狠的一招。
他秘密聯絡了三家在勞工市場中日益被邊緣化的愛爾蘭移民社團,通過他們散布謠言,聲稱康羅伊的銀行一旦成立,將大規模雇傭廉價的華工,取代本地白人成為銀行職員。
一夜之間,費城勞工聯合會的門前,就聚集起了憤怒的抗議人群。
麵對洶洶的輿論,康羅伊卻選擇了沉默。
他沒有發表任何聲明,反而讓詹尼策劃了一場彆開生麵的“銀行開放日”。
他邀請所有費城市民,參觀即將進行現代化改建的鮑厄裡銀行總部大樓,並且現場就可以辦理儲蓄賬戶,無論金額大小。
開放日當天,銀行門前排起了長龍。
人們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古老建築的內部,聽著銀行職員講解未來的電子記賬係統和更便捷的貸款流程。
而最震撼人心的,是第一天結束時的統計數據:新增存款逾二十萬美元。
其中,超過七成的賬戶,是存款額低於一百美元的小額賬戶,開戶人是教師、郵差、女裁縫和碼頭工人。
事實,比任何辯解都更有力量。
輿論的天平開始傾斜。
凱瑟琳·萊恩在匹茲堡的婦女改革大會上,為這架天平加上了最後一枚決定性的砝碼。
她的演說題目極具煽動性——《當男人們爭論誰該掌權時,女人們已經在開立自己的戶頭》。
她向台下數千名女性代表展示了一組驚人的數據:自東區互助所成立以來,參與技能培訓的女性就業率提升了百分之四十一。
而鮑厄裡銀行公開承諾,將為所有持有互助所結業證明的女性,提供一筆無抵押的創業貸款。
“康羅伊先生給了我們一把扳手,我們用它敲開了禁錮我們的門;現在,他給了我們一個賬戶,我們要用它來建造屬於我們自己的屋子!”
她的聲音通過電報線,如同電流般迅速傳遍了整個北方工業區。
《費城紀事報》的替代主編,在收到電報稿後,當即決定撤下原定的頭版,連夜加印特刊。
連一向持觀望態度的《紐約論壇報》也罕見地發表評論:“賓夕法尼亞需要的不是一個守舊的財閥,而是一個能夠為未來造橋的人。”
風暴降臨前的那個深夜,康羅伊獨自一人坐在鮑厄?銀行舊址的會計室裡。
這裡已經搬空,隻留下一麵牆壁,上麵掛著一幅巨大的費城地圖。
數十個紅色的圖釘,標記著他計劃中未來支行的網點,像一片燃燒的星火。
詹尼端著一杯熱茶,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驚動了空氣中緊繃的弦:“羅莎琳德夫人傳來消息,卡梅倫家族已經準備好了,他們準備在下周三的議會全體會議上,發起對您的彈劾動議。”他頓了頓,補充道:“罪名是非法乾預軍需采購,他們想用這個來徹底搞臭您,讓銀行法案胎死腹中。”
康羅伊的目光從地圖上收回,臉上非但沒有憂慮,反而浮現出一絲冷峻的笑意。
“他們終於動手了。”他像是等待一個遲到的對手終於踏入決鬥場。
他從腳邊的皮箱裡,取出一個用火漆密封的厚重檔案袋,放在桌上。
那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法官的驚堂木。
“這裡麵,”他輕描淡寫地說,“是安東尼·卡梅倫近三年的私人賭債記錄,每一筆都來自南方的棉花商。還有他用來和南方債券進行秘密交易的三家空殼公司的全部流水。”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鋒利:“我本不想當一個政客,是他們,逼我學會了如何去贏。”
第一縷晨光艱難地刺破雲層,給古老的磚牆鍍上了一層金邊。
而在街角的陰影裡,一個頭戴禮帽、貌不驚人的男子,正用鉛筆記下每一個進出鮑厄裡銀行舊址的訪客名單。
他的動作隱蔽而迅速,像一隻潛伏在蛛網中心的蜘蛛。
風暴已至,而棋盤,才剛剛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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