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隆清了清嗓子,聲音像浸過冰水的銅鐘:黎明財團即日起退出黃金穩定信托
台下炸開一片抽氣聲。
《紐約先驅報》的女記者猛地站起來,鋼筆掉在地上。
梅隆的目光掃過人群,落在最前排穿粗布工裝的老報販身上:我們呼籲成立聯邦金融責任委員會,由獨立專家監督市場乾預。他從口袋裡抽出那份折成四折的章程,這裡有七條規則,其中第七條寫著——
康羅伊的手指在欄杆上敲出輕響。
他能想象到千裡外波士頓的銀行家們正捏碎雪茄,芝加哥的糧商把咖啡杯砸在電報機上。
梅隆的聲音突然拔高:國債承銷機構須具備跨周期風險預測能力!
台階下突然有人鼓掌。
是個穿藍布圍裙的碼頭工,手掌拍得通紅:說得好!
那些老東西就會吞我們的血汗錢!掌聲像野火般蔓延,記者們的鉛筆在本子上飛轉,有個卷發的年輕人舉著相機衝上來,鎂光燈照亮梅隆泛著油光的額頭。
康羅伊轉身走進電梯,黃銅柵欄閉合時,他聽見梅隆最後那句:資本的良知,不該是鎖在金庫裡的裝飾品。他低頭看表,十點十七分——比預計早了三分鐘,梅隆這隻老狐狸,倒會抓人心。
白宮橢圓辦公室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
林肯正對著窗外的櫻花樹發呆,聽見門響才轉過臉,絡腮胡裡藏著半塊沒吃完的薑餅:康羅伊先生,你要的行政令,我簽了。他舉起鵝毛筆,墨跡在鮑厄裡國家銀行幾個字上暈開小團烏雲,但你得告訴我,為什麼是戰時債務重組優先權
康羅伊從公文包取出橫貫大陸鐵路的規劃圖,鋪在總統桌上:南方的鐵路鏽成廢鐵,北方的工廠等著運鋼材。他指尖劃過落基山脈的等高線,誰能把錢送到最需要的地方,誰就能把國家擰成一股繩。
林肯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分鐘,突然笑出聲,薑餅渣掉在行政令上:你這腦袋,裝的不是腦漿是齒輪吧?他抓起印章按下去,紅泥在亞伯拉罕·林肯幾個字周圍綻開,去告訴梅隆,他昨天在報紙上的話,我太太讀了三遍。
當康羅伊走出白宮時,費城來的電報正躺在鮑厄裡銀行的密碼機裡。
詹尼捧著牛皮紙信封等在門口,發梢沾著細雪:五十家地方銀行的申請,用推車推來了。她晃了晃手裡的清單,最北邊的緬因州儲蓄銀行,行長親自坐火車送的文件。
康羅伊接過信封,指尖觸到紙張上的蠟封——都是各銀行的家徽,有獅子、錨,還有隻歪歪扭扭的知更鳥。
他拆開最上麵一封,信紙上有股鬆木香:願以三分之一股權換聯盟資格。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寫的。
他們終於明白,詹尼輕聲說,跟著潮水走......
比逆流掙紮聰明得多。康羅伊替她說完,抬頭望向東河。
貨輪的汽笛撕開雲層,船身上二字被陽光鍍成金色。
深夜的書房飄著冷咖啡味。
康羅伊解開領結,泰勒的演講稿散了一桌,紙頁邊緣被他捏出褶皺。真正的權力,藏在黃金的重量裡。他念出這句話,鋼筆尖在紙頁上戳出個洞,錯了——墨跡在二字上暈開,權力藏在讓彆人相信黃金有重量的地方。
電報機突然作響。
康羅伊抓起解碼本,手指在紙帶上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西伯利亞的極光頻率偏移,青銅巨門的紅光增強,差分機捕捉到的波形......他猛地直起腰,紙帶從指間滑落——那頻率,和上個月在愛丁堡博物館見到的鏽蝕齒輪完全吻合。
窗外傳來貓頭鷹的叫聲。
康羅伊推開窗戶,冷風卷著紙頁撲到臉上。
費城地底的機器還在運轉嗎?
他想起三個月前收到的密報:那台永不關機的差分機,最近總在打印奇怪的星圖。
桌上的台燈突然閃了閃。
康羅伊轉身時,瞥見鏡中自己的影子——肩章的銀線泛著冷光,像某種古老的符號。
他伸手摸向背心口袋,那裡還裝著鮑厄裡圖書館的設計草圖,邊角被體溫焐得發軟。
淩晨三點,哈德遜河的霧氣開始漫過碼頭。
康羅伊合上最後一本演講稿,聽見樓下傳來送奶工的鈴鐺聲。
他望著窗外逐漸濃重的白霧,突然想起維多利亞女王去年信裡的話:倫敦的霧裡,總藏著要吃人的東西。
霧氣中,某扇百葉窗一聲打開。
有人影在窗邊晃動,手裡的提燈忽明忽暗,像極了差分機打印紙上的星點。
康羅伊放下鋼筆,指尖輕輕叩了叩桌麵——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而在河對岸,某個倉庫的鐵皮門被海風推開,露出裡麵整排整排的差分機。
最中間那台突然發出蜂鳴,打印紙地吐出半張星圖,最後一個點,恰好落在哈德遜河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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