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羅伊的指尖輕輕敲了敲窗玻璃。
路燈下的男人突然抬頭,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兩人隔著三十米的距離對視兩秒,灰風衣男人摸出懷表看了眼時間,轉身消失在巷子裡。
“讓詹尼查查他的行程。”康羅伊轉身走向書桌,差分機的齒輪在暗夜裡發出細微的嗡鳴,“另外……”他停住腳步,目光落在鎮紙下的星圖上,紙頁背麵詹尼的小字在月光下泛著淡藍,“給倫敦發報,就說‘獵鷹已開始盤旋’。”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
康羅伊聽見樓下街道傳來報童最後的吆喝,聲音被風撕碎前,他隱約聽見“特彆經濟監察組”幾個字。
無需修改
秘書的指節第三次叩響門扉時,康羅伊的指尖正無意識摩挲著鎮紙邊緣。
他望著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鏡片後的瞳孔仍殘留著方才回憶裡那聲嗡鳴的震顫,像被石子驚起的深潭。
“進來。”他的聲音比半小時前更沉了些,帶著某種刻意壓下的銳度。
穿深灰製服的秘書跨進門,這次捧的不是咖啡,而是一方雕著鳶尾花的銅匣。
匣蓋內側貼著霍普金斯的親筆便簽,字跡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格林的人在鮑厄裡外圍裝了竊聽器,三小時前撤了。他們的分析師說……那些加密通話像在念咒。”康羅伊捏著便簽的手指微微收緊,紙頁邊緣在掌心壓出淺白的折痕。
他記得霍普金斯上個月在波士頓碼頭說的話:“我老了,不想死在陰謀裡。”此刻這行字倒像是句暗號——老家夥果然把格林的動向嚼碎了喂過來。
“霍普金斯的回電呢?”他問。
秘書從銅匣底層抽出一張薄如蟬翼的電報紙,最末一行用紅筆圈著:“他們開始害怕你了。”康羅伊低笑一聲,指腹蹭過“害怕”二字,像是在稱量這個詞的重量。
“告訴霍普金斯,”他將電報紙折成極小的方塊,“恐懼是最好的護盾。”秘書點頭時,他瞥見對方喉結動了動,欲言又止——這是詹尼訓練出的“情報吞咽反應”,說明還有未說儘的信息。
“格林今晚飛華盛頓。”秘書終於開口,聲音壓得極輕,“他的專機上有兩名穿便衣的軍人,肩章是退役情報官的樣式。”
康羅伊的目光掠過書桌上攤開的行程表——明早十點,他將乘火車前往華盛頓與財政部長共進晚餐。
“把詹尼的日程往前調兩小時,”他將銅匣推回秘書懷中,“讓她查清楚那兩個情報官的服役記錄。”秘書退下時,門軸發出極輕的吱呀聲,像一聲歎息。
華盛頓的晚風裹著茉莉香鑽進車窗時,康羅伊正整理袖扣。
財政部官邸的水晶吊燈在車玻璃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他望著自己映在車窗上的側影,想起半小時前在聯合車站買的報紙——頭版標題是《泰勒帝國崩塌,華爾街誰主沉浮?
》。
很好,他想,人們總愛盯著倒下的巨人,卻看不見替他們遞絞索的手。
餐廳裡的銀燭台燃著八支白蠟,財政部長的勳章在燭光裡泛著冷光。
“勝利債券ii?”部長的刀叉停在半空中,“五億?這比戰爭期間的發行量還多兩成。”康羅伊啜了口雪利酒,酒液在舌尖泛起苦杏仁的回甘——和他此刻的心情倒有些像。
“戰後重建需要的不是黃金,是信心。”他將餐巾疊成整齊的三角形,“由鮑厄裡獨家承銷,能保證債券在七十二小時內覆蓋全國三千個鄉鎮。”
“那國家信用管理局呢?”部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布,“這聽起來像要把全美國的錢包都攥在你手裡。”
康羅伊放下酒杯,杯底與銀盤相碰發出清響。
“您看過匹茲堡的礦難報告嗎?”他問,“去年冬天,三百個家庭因為還不起小額貸款被趕出棚屋,其中十七人凍死在街頭。”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像在說一個秘密,“下次危機不會從華爾街開始,會從這些凍僵的手指縫裡滲出來。信用體係不是壟斷,是給底層裝道閘門。”
部長的目光掠過他胸前的領針——那是枚用差分機齒輪改製的胸針,銀質齒痕在燭光裡閃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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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時間考慮。”部長說,語氣已軟了三分。
康羅伊起身時,侍者正端上焦糖布丁。
他在部長耳邊低語:“您父親是在1846年的墨西哥戰爭中犧牲的吧?”部長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每個失去父親的人聽到舊年時都會有的震顫。
“我讓侍者送瓶1846年的波爾多到您房間,”康羅伊退後兩步,露出恰到好處的溫和笑意,“有些回憶,配著好酒才容易下咽。”
深夜十一點,曼哈頓的風卷著煤屑撲在康羅伊臉上。
他站在克萊斯勒大廈頂層,腳下的燈火像被揉碎的星子,其中一點幽藍仍在戰爭部辦事處的窗戶裡亮著——塞繆爾·格林的人還沒睡。
電報機在他西裝內袋裡震動,他摸出那張薄紙,月光下的字跡泛著冷白:“機器自啟時生成音頻,還原後是《以諾書》片段,提及‘看守者降臨之地’。”
懷表的銅殼在掌心發燙。
他打開表蓋,差分機預測的時間軸在琺琅表盤上泛著幽藍,40天後的日期被紅筆圈了三次——“共振窗口期,極光峰值”。
康羅伊望著東北方的天空,那裡的星子比彆處更稀疏,像被某種巨手抹去過。
“泰勒不過是開場戲,”他對著風說,聲音被吹得支離破碎,“真正的大門,從來不在華爾街。”
樸茨茅斯港外海的夜霧裡,懸掛英國海軍旗的“極光號”探測船正緩緩起錨。
甲板上,大副對著羅盤皺眉——磁針對著北極方向瘋狂震顫,像被什麼看不見的手攥住了咽喉。
船長裹著呢子大衣走上甲板,他望著北方天際線那抹若有若無的青紫色光暈,突然打了個寒顫。
那不是雲,他想,是某種東西在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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