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月下論道,蘇妙離去時,看向林凡的最後一眼,複雜中已帶上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重視。林凡心知,自己拋出的“結構節點”理論,如同一塊投入深潭的巨石,已在對方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漣漪。那枚悄然碎裂的傳訊符,他雖未親眼所見,但【天道殘骸】對能量波動的敏銳感知,還是讓他捕捉到了一絲異樣。他並不點破,有些事,心照不宣,反而能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
接下來的日子,林凡更加專注於提升實力。借助《蝕天密錄》與“龍隱”鏽劍,他對“蝕”力的掌控日漸精純,雖境界依舊停留在煉氣期三層,但真實戰力,尤其是對常規靈能的破壞力,已不可同日而語。王鐵柱在他的指點下,也開始嘗試將一絲微弱的“蝕”力引導至礦鎬之上,雖無法像林凡那般精細操控,卻也使得那柄普通礦鎬威力大增,開鑿礦石輕鬆了不少,樂得他整天合不攏嘴。
這日,胡管事派人傳話,丹霞峰丹房急缺一批特定的“火紋礦”用以調控地火,命林凡與王鐵柱從丙字區庫存中挑選上品,即刻送去。
丹霞峰,乃是青雲宗丹堂所在,終日丹香繚繞,地位超然。能踏入其地的,至少也是內門弟子或資深雜役,似林凡這等被發配廢礦場的罪役,平日絕無資格靠近。
“丹房啊……”王鐵柱扛起一大簍精選的火紋礦,有些惴惴,“聽說那裡規矩大得很,那些煉丹師老爺們脾氣也怪,咱們可彆觸了黴頭。”
林凡倒是神色平靜,甚至心中隱隱有一絲期待。丹道一途,涉及藥性融合、火候掌控、靈氣引導,其內在的“結構”與“平衡”要求,比之陣法毫不遜色,或許能讓他對“蝕”力的應用有新的啟發。
兩人沿著崎嶇山路,來到丹霞峰半山腰的丹房區域。尚未走近,一股混雜著各種靈草芬芳與熾熱火氣的熱浪便撲麵而來。巨大的青銅丹房依山而建,不下數十間,不時有弟子捧著玉盒、藥簍匆匆進出,氣氛忙碌而肅穆。
交接礦石的地點,是位於邊緣的一間公共丹室,專供內門弟子練習基礎煉丹術所用。此刻,丹室內熱氣蒸騰,七八名弟子正圍著自己的丹爐忙碌,神情專注而緊張。居中一座半人高的赤銅丹爐前,一名年紀稍長、身著核心弟子服飾的男子,正滿頭大汗,雙手急速變幻法訣,操控著爐底熊熊燃燒的地火,爐蓋縫隙處,隱隱有七彩霞光透出,藥香濃鬱,顯然一爐丹藥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林凡與王鐵柱將火紋礦交給值守弟子,正準備離去,異變陡生!
那座赤銅丹爐猛地一震,爐身表麵的符文驟然亮起刺目光芒,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爐內原本平穩的七彩霞光瞬間變得混亂、狂暴,如同沸水般劇烈翻騰!
“不好!藥性衝突,靈能失衡!要炸爐了!”那核心弟子臉色劇變,失聲驚呼,想要強行壓製,卻已是來不及!
轟!!!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自爐內傳來!堅固的赤銅爐蓋被一股狂暴的能量猛地衝開一道縫隙,赤紅中夾雜著混亂彩芒的烈焰如同失控的火龍,咆哮著噴湧而出!熾熱的氣浪裹挾著碎裂的藥材和狂暴的靈能碎片,向四周席卷而去!
“快退!”
“開啟防護!”
丹室內瞬間亂作一團,其他弟子紛紛驚呼後退,或開啟自身護體罡氣,或激活丹爐旁的簡易防護陣,一時間靈光亂閃,人人自危。那名核心弟子首當其衝,被氣浪掀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口溢鮮血,眼看那失控的丹火就要將他吞噬,更要波及整個丹室!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靜立旁觀的林凡,識海中的【天道殘骸】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刺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運轉起來!並非吞噬,而是一種更奇妙的反應。他感覺周身經脈微微一脹,一股清涼而帶著強烈“秩序瓦解”意味的“蝕”力,不受控製地透體而出,並非攻向那狂暴的丹火,而是如同一張無形無質、卻遍布鏽蝕之痕的大網,輕柔而又迅速地罩向了那片失控的能量核心!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足以熔金化石、充斥著毀滅性能量的狂暴丹火,在接觸到那暗沉“蝕”力網絡的瞬間,竟如同被抽走了筋骨,失去了所有的狂暴與熾烈!赤紅的火焰顏色迅速變得暗沉,如同冷卻的烙鐵,其中混亂衝突的靈能結構,被“蝕”力以某種難以理解的方式強行“梳理”、“拆解”!
咆哮的火龍萎靡下去,化作一道道溫順如絲緞的暗紅色火流,如同擁有生命般,繚繞在林凡的指尖,盤旋、流淌,最終化作幾顆鴿卵大小、色澤暗沉、卻散發著精純溫和熱力的火珠,靜靜懸浮在他掌心之上。
前一刻還如同煉獄的丹室,瞬間安靜下來。隻有空氣中殘留的焦糊味和灼熱氣息,證明著剛才的驚險。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仿佛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景象。徒手……平息了炸爐的丹火?還將暴走的能量化為了實質的、溫順的火珠?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王鐵柱張大了嘴巴,足以塞進一個雞蛋,半晌才訥訥道:“林……林凡……你把這火……搓成球了?”
那名被氣浪掀飛的核心弟子掙紮著爬起來,也忘了擦拭嘴角的血跡,隻是呆呆地看著林凡掌心的暗紅火珠。
就在這時,一道強大的神識瞬間籠罩了整個丹室,一個身穿赤紅道袍、須發皆白、麵色紅潤的老者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林凡麵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正是丹堂一位以脾氣火爆著稱的長老,火雲道人。
他先是掃了一眼狼藉的丹室和受傷的弟子,隨即目光如同兩盞探照燈,死死盯住林凡掌心那幾顆暗紅火珠,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帶著奇異鏽蝕感的能量波動,臉上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下一瞬,他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了林凡的衣領,將他幾乎提離了地麵,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形,如同洪鐘般在林凡耳邊炸響:
“小子!你……你是怎麼做到的?!說!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