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大門洞開，幽深通道內湧出的並非陰冷腐朽之氣，而是一種混合著金屬機油、臭氧與微弱靈能的奇特味道。門外死寂持續了數息，隨即被更洶湧的聲浪打破。
“禁製……真的開了？！”
“他怎麼做到的？！”
“那鏽材……不，那林凡，竟有如此手段！”
驚愕、貪婪、忌憚、狂熱……種種目光聚焦於林凡身上，以及那扇通往未知的大門。青雲宗張長老臉色鐵青，嘴唇翕動，卻再也說不出嘲諷之語，事實勝於雄辯。
“諸位，”蘇墨長老適時開口，聲音溫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地宮既已開啟，內中情況未知，凶險難料。依老夫之見，不若各宗選派精銳，協同入內探查，以免再生變故，如何？”
他目光掃過天劍門、玄月宗等勢力的代表。此刻禁製已破，再阻攔已無意義，反而可能引發衝突，不如順勢而為，共同探索，也能互相牽製。
天劍門白須老者和玄月宗美婦對視一眼，皆微微頷首：“蘇長老所言甚是。”
當下，幾方勢力迅速敲定，各選派三五名金丹期以下、心思敏捷、手段不俗的弟子，組成一支約二十人的探察隊。青雲宗這邊，自然是林凡、蘇妙，以及被蘇墨點名的一位擅長陣法與機關術的築基後期弟子。王鐵柱本不在列，但他梗著脖子，死活要跟著林凡，蘇墨見他態度堅決，且肉身強橫或有用處，便也允了。
“跟緊我，萬事小心。”林凡對王鐵柱低語一句，隨後與蘇妙對視點頭，當先邁步，踏入了那幽深的通道。其餘各宗弟子見狀，也紛紛壓下激動與忐忑，緊隨其後。
通道初入時狹窄，僅容兩三人並行，四壁皆是那種暗青色的冰冷金屬，打磨得異常光滑，刻滿了與門外禁製同源的細微符文，隻是此刻這些符文皆黯淡無光。前行約百丈，眼前豁然開朗！
所有人，包括林凡在內，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並非想象中布滿亭台樓閣、仙氣繚繞的上古仙宮，也非陰森詭譎的魔道洞府。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地下空間，其廣闊程度，幾乎將整座山腹掏空！
而在這巨碩的空間內，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布滿了無數巨大無比、精密異常的金屬齒輪、軸承、連杆與管道！這些機械造物大的如同房屋，小的細如發絲，彼此咬合、聯動，發出低沉而規律的“嗡鳴”與“哢噠”聲。靈光並非彌漫在空氣中，而是如同電流般，沿著特定的金屬線路與管道流淌，為這龐大的機械係統提供著動力。蒸汽（或者說，是高度凝練的靈能蒸汽）不時從某些閥門和接口處噴出，發出“嗤嗤”的聲響。
整個空間，就像是一個放大了千萬倍、並且以靈能為能源的……精密鐘表內部，或者某種超越時代的巨型工業母機！
“俺……俺的娘嘞……”王鐵柱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銅鈴，指著那些緩緩轉動的巨大齒輪，舌頭都有些打結，“這……這都是啥法寶？咋……咋還自個兒轉圈圈哩？比俺們村口的水車可複雜多了！”
他這憨直的話語，道出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心聲。他們何曾見過這等景象？修真界煉器，追求的是靈性、是神通、是道韻，何曾有過如此純粹、如此龐大、如此依賴機械結構的造物？
一位天劍門弟子忍不住揮出一道劍氣，試探性地斬向不遠處一根碗口粗的金屬連杆。
“錚！”
火星四濺！那連杆上隻留下一道白痕，絲毫無損，其硬度遠超尋常煉器材料！而整個龐大的機械係統，甚至連運轉節奏都未曾改變分毫。
“好堅硬的材質！”眾人心驚。
林凡目光掃過這令人震撼的機械乾坤，心中的驚濤駭浪遠比旁人更甚。這風格，這理念……與他前世那個世界的工業文明何其相似！但又截然不同，因為它驅動能源是靈能，其內部流轉的符文蘊含著規則之力！
“齒輪、軸承、連杆、蒸汽管道……以靈能為核，以機械為體，將能量與規則通過物理結構進行傳遞、轉化、放大……”林凡喃喃自語，眼神越來越亮，“這哪裡是什麼上古修真洞府，這分明是……一個走上了另類科技樹的，蒸汽朋克版的修真文明遺骸！”
他腦海中，《蝕天密錄》中一些關於“靈能導流”、“規則具象化”、“非生命體協同”的艱澀篇章，此刻與眼前的景象相互印證，仿佛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原來，對抗“觀察者”，並非隻有提升個人戰力這一條路！還可以依靠集體的智慧，創造出如此鬼斧神工的戰爭機器或者說……文明方舟！
“都小心些，莫要隨意觸碰！”蘇妙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警惕。她雖也震驚，但巡天司的培訓讓她保持了冷靜，“此地結構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恐有未知危險。”
眾人聞言，紛紛收斂心神，小心翼翼地在這片巨大的機械森林中穿行。腳下是金屬網格構成的道路，兩旁是轟鳴運轉的龐然大物，靈光在管道中如血液般奔流，構成一幅既壯麗又詭異的畫卷。
隨著深入，他們發現了更多細節。一些齒輪上刻錄著並非裝飾的細小刻度與符文，似乎用於精確計量。某些節點處，鑲嵌著已然耗儘能量的晶石，其擺放位置符合某種能量陣列。甚至在一些控製麵板似的金屬板上，還殘留著以未知語言書寫的操作指令痕跡。
這一切都表明，這並非自然造物，而是一個高度發達、擁有嚴密體係的文明所遺留！
“你們看那邊！”玄月宗的一名女弟子忽然指向遠處。
順著她所指方向，眾人看到在機械群落的中央，有一座相對獨立、造型更為奇特的平台。平台由無數更細小的齒輪與光路構成，其上懸浮著數十個大小不一、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球形光體，如同星辰般緩緩環繞流動。
而在平台正上方，懸掛著一麵巨大的、由某種透明水晶打造的屏幕，屏幕上正不斷流動著無數複雜的數據流與星圖軌跡，雖然大多無法理解，但其中偶爾閃過的、類似九州界地貌的輪廓，卻讓所有人心頭一跳！
“那……那是什麼？好像在演算著什麼？”天劍門白須老者的弟子驚疑道。
林凡目光死死盯住那麵屏幕和數據流，【天道殘骸】傳來的共鳴感越來越強。他感覺到，那裡，或許就是這座龐大機械城市的“控製中樞”，或者說……“大腦”！
就在他凝神觀察，試圖解析那些數據流的含義時，異變再生！
“嗡——！”
整個地下空間的機械運轉聲陡然拔高了一個層級！所有齒輪的轉動開始加速，管道中的靈光變得刺目，噴出的蒸汽更加劇烈！懸掛於中央平台上的那麵巨大水晶屏幕，數據流瘋狂刷新，最終定格在了一副清晰的、不斷放大並標注出紅點的九州界全景圖上！
與此同時，一個冰冷、毫無感情、仿佛由無數齒輪摩擦合成的機械音，回蕩在偌大的空間之中，用的是某種古老晦澀的語言，但在場修士神識強大，勉強能理解其意：
【警告！偵測到‘觀察者’高優先級掃描波動！】
【定位坐標：東域，青雲宗轄區，廢礦場……】
【判定：基地暴露風險極高！】
【啟動緊急協議：‘方舟’喚醒程序……1%……】
方舟喚醒？！
林凡瞳孔驟縮！這地宮，果然是一處“逆天盟”或者說“星火”基地！而且，它似乎擁有某種自主意識，此刻正在因為“觀察者”的掃描（很可能就是之前的誅仙雷陣引來的），而試圖啟動某種終極應對方案！
“不好！”蘇妙也瞬間明悟，“此地不宜久留！快退！”
然而，已經晚了！
轟隆隆——！
整個地下空間劇烈震動起來！四周的金屬牆壁上，突然裂開無數孔洞，從中探出一尊尊造型猙獰、閃爍著危險紅光的金屬傀儡，它們手持著並非飛劍法杖，而是各種奇特的管狀或射線狀武器，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闖入的所有修士！
與此同時，中央平台上那些環繞的球形光體，猛地投射下數十道凝練的光柱，如同牢籠，瞬間封鎖了所有通往出口的路徑！
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決絕：
【清除所有非認證生命體……確保‘方舟’喚醒……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