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國際機場的穹頂如倒扣的玻璃巨碗,將九月的熾陽篩成碎金。
三號安檢通道的儀器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像被踩住尾巴的野貓,刺破了候機大廳的喧囂。
雷烈站在安檢儀出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襯衫第三顆紐扣。
那是一顆磨得發亮的銅扣,邊緣還留著彈片刮過的豁口——十年前在北非沙漠,一顆rpg的彈片差點掀掉他的肩胛骨,就是這顆從戰友製服上扯下的紐扣擋住了致命一擊,救了他一命。
“先生,請您配合檢查。”
穿藏青色製服的安檢員小周攥著警棍。
眼前這男人的身軀如淬火精鋼,站在那裡便透出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更讓人發怵的是他扯開襯衫時露出的胸膛,縱橫交錯的傷疤在冷光燈下盤虯臥龍,最猙獰的一道疤痕從鎖骨延伸到腰側,像一條凝固的血河。
雷烈沒說話,隻是微微側過身。
脊骨左側傳來熟悉的灼燙,那顆嵌在第三腰椎的鎢鋼彈頭正隨著心跳搏動,像有一團火在往骨縫裡鑽。
三年前撤離緬北叢林時,為了掩護醫療隊撤退,他用後背硬生生擋住了狙擊手的冷槍。
彈頭上的膛線紋路,此刻正隨著血液流動在皮肉下隱隱凸起。
“嘀——嘀——”
手持檢測儀在他後頸發出更急促的鳴叫。
小周的喉結上下滾動,他想起培訓手冊裡的警告:當儀器出現不規則蜂鳴時,可能遭遇了攜帶特殊合金的危險分子。
候機區已有乘客舉起手機拍攝,議論聲像漲潮的海水漫過來。
“這人身上是不是有炸彈?”
“你看他那樣子,肯定不是善茬...”
“快叫保安啊!”
雷烈的目光掃過人群,瞳孔裡的寒光讓喧鬨聲瞬間“啞火”了。
那是一種在屍山血海裡浸泡過的眼神,十年征戰,七百三十場生死搏殺,光是眼神就能讓剛上戰場的新兵蛋子渾身發抖。
他的視線落在候機廳巨大的玻璃幕牆上,映出的身影挺拔如鬆,隻是鬢角不知何時已染上霜白——才三十歲的人,卻像一把用舊了的軍刀,鋒芒藏在斑駁的刀鞘裡。
“讓開。”
低沉的嗓音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雷烈抬手想將領口扣好,卻被小周猛地按住肩膀。
“彆動!”
小周的警棍抵住他後腰,聲音發飄,“我們懷疑你攜帶違禁品,現在要對你進行強製檢查!”
就在這時,安檢通道儘頭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
一個鐵塔般的壯漢撞翻了隔離帶,迷彩褲腿上還沾著未乾的泥點,肩章處的暗紋在燈光下若隱若現——那是玄甲衛特有的玄鳥圖騰,左翼是交叉的軍刺,右翼是半輪殘月。
“我看誰敢動他。”
壯漢甕聲甕氣地開口,每走一步,地麵似乎都在震顫。
他叫石敢當,雷烈在玄甲衛時的生死搭檔,當年在阿富汗坎大哈,這人用肉身替雷烈擋住過自殺式襲擊,腸子流出來都沒哼過一聲。
機場安保部的張總監剛趕到就看到這幕,冷汗唰地浸透了襯衫。
他認得那暗紋,去年市裡反恐演習,玄甲衛來人指導時,肩章上就是這圖騰。
據說那支部隊的人動一動,省委常委都要連夜開會。
“誤會,都是誤會!”
張總監一把拉開小周,臉上堆著笑,手指卻在發抖,“這位是...玄甲衛的同誌吧?快請進貴賓室休息,我這就安排專人護送...”
石敢當沒理他,徑直走到雷烈麵前,遞過一支煙。
煙盒是最普通的紅塔山,撕開時卻露出來裡麵的字條,潦草的字跡透著焦灼:雷家出事了。
雷烈捏著煙盒的手指猛地收緊,煙盒的邊緣嵌進掌心。
脊柱的彈頭突然灼痛起來,像有一把燒紅的錐子在紮他的血肉。
他想起臨走前給家裡打的最後一通電話,父親雷嘯天還笑著說要給他燉排骨,說清猗那丫頭片子又在念叨他什麼時候回來。
“手續辦好了?”